他身形搖晃著站起身,慢吞吞地來到高公子身邊,一把抽出插進心髒的銀簪,借著雨水仔細地將汙血擦拭幹淨,然後貼身收好。
隨後找來一根粗麻繩,將少女牢牢地綁在背後。即便自己身形矮小,但養育之恩大於天,無論如何,他絕不可能將這個被他視為母親的少女獨自留在此方醃臢之地。
一夜過去,城外已有炊煙嫋嫋,而山林中仍是雨打枯葉。
此時天邊已經微微放亮,荊無映用他瘦小的身軀深一腳淺一腳地帶著少女進了山林。
許久,一株蒼翠的青鬆樹下,荊無映愣是靠著一雙血淋淋的手挖出了一個二尺深的大坑。
荊無映小心翼翼地將少女放進深坑,滿是不舍地看著少女,然後輕輕地將沙土蓋在少女身上。
當最後一捧土落在土包上之後,荊無映找來一塊兒石板,並將其立在墓前以血寫下墓誌銘。
“先妣荊婉君
寸草之心難報三春暉,活命之恩於子重如泰山;風風雨雨數載,養育之恩更受艱難,待來日蕩盡世間不平事,再回陪母傲笑九泉。
不孝子荊無映”
立完碑,荊無映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娘,等我回來。”
言罷,荊無映轉身離去。隨著秋風輕拂,蒼鬆微擺,一時漫山紅葉翻飛。
卻未曾見到不遠處,高老爺和高夫人正隱匿身形觀察著他。
…………
隨著一陣推門聲,原本陷入回憶的荊無映逐漸回到了現實。
荊無映回過神來趕緊摸了一下胸口,發現銀簪和銀針還在,這才稍微安了安心。
四下打量了一下,發現這是一間看似簡約實則一點都不奢華的屋子,敢情自己被那高老爺和高夫人偷襲逃跑昏迷後被人給救了。
“你醒啦!”一旁傳來的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立時打斷了荊無映的心思。
順著聲音望去,一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小女孩站在炕邊,雙手端著一碗糊糊,正一臉欣喜的看著自己。
荊無映想坐起來,卻發現自己渾身上下酸軟無力,隻能輕聲說道:“謝謝你們救了我。”
“不用謝,見死不救可不是俺們祖輩傳下的傳統。對了,俺叫穆秀英,你叫啥名字?”
“我叫荊無映。”
“哦~那你……”正當穆秀英準備繼續說點什麼的時候,老穆推開門提著幾隻山雞走了進來。
外麵的雪仍在不停地下著,老穆邊撲棱身上的積雪,邊哈哈笑道:“打門外聽見秀英的聲音,我就知道你已經醒了。說實話,真的不容易啊,整整六天,這幾個日夜我是生怕你小小年紀就這樣沒了。”
眼見對方家長回來了,荊無映覺得再躺著聊就有點不上道了。於是愣是顫顫巍巍地強撐著坐了起來,穆秀英趕緊在一旁扶著他。
“小子荊無映,多謝大叔救命之恩。”荊無映抱拳拱手,頗有些小大人的感覺。
老穆萬年不變憨厚臉,“客氣啥,要是沒遇見也就算了,既然遇見了,那俺就不能見死不救。”
隨後老穆和荊無映聊了很多,直至最後,老穆一拍大腿,吹胡子瞪眼,“這群天殺的畜生,真是豬狗不如!”
“不過你說的那位宋煜宋先生俺倒是知道,他就住在俺們鄰村。據說是他是出自一個名叫內什麼門的門派……”
“內千門?”荊無映猛地想起那個高老爺曾經提過一個門派就叫作內千門。
“對對!就是叫內千門。這一整個門派都是以治病救人為主,所以這老先生醫術也厲害的緊,在俺們這十村八店是出了名的。早些年那老先生身邊還跟著一個小姑娘,那時候就看著她心地善良得很呐,沒想到現如今卻~”老穆歎了口氣,抽出一杆老舊的煙杆兒,悶悶地抽了幾口。
“爹,無映身子虛,你就別在這抽煙了。”穆秀英不滿地瞅了老穆一眼。
老穆老臉一紅,將煙袋鍋子朝鞋底磕了磕,黝黑的臉上堆著尬笑“忘了……忘了,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