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芬不知道自己已經昏睡了多久,隻是知道自己偶爾會被劇烈的疼痛喚醒,但很快伴有麻醉效果的止疼藥注入體內,讓他很快又昏昏欲睡不省人事了。
之前的記憶,他還略微記得。在他苦苦尋找工作的時候,一個中年人推薦了他一個看似極佳的工作機會。第二天他便和其他幾個年輕人一起來到了這裏。但是不久,他就發覺這原來是個可怕的騙局。他和幾個年輕人被藥物放倒以後,分別被安放在了手術台上。他們都被打入了不同的藥水。其餘幾人在經曆了痛苦駭人的手術後,有的當場在手術台上劇烈的抽動著,當場死去了;有的則在手術後不久,無聲無息的停止了呼吸。但是他,不知是幸運還是不幸,居然活了下來,被那些人成為“成功的試驗品”。
幾天來,他痛苦萬分,時不時有穿白色大褂的人過來擺弄他的身體,注入的藥物疼痛無比,但身體卻又動彈不能。他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活生生像一條被開膛的魚一樣垂死掙紮著,腦海裏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自己趕快死去。
正在他絕望之際,身體卻突然感受到一絲溫暖。這溫暖的力量,柔和且又十分熟悉,讓他情不自禁地掙紮著蘇醒過來。
是。。。凱瑟琳嗎?史蒂芬激動地想著。
從上方打來的白光照得人眼睛發痛,隻能勉強看見幾個模糊的黑色人影;耳邊隱隱約約響著呼喚他的聲音,但一切都仿佛很遙遠。不一會兒,模糊的視線逐漸清晰起來。那幾個黑色人影也慢慢變成清晰的影像。隻見玻璃罩外麵,三個陌生的麵孔正一臉緊張地注視著他,一邊喊著他的名字。與平時的穿白大褂的研究人員不同,此刻他的手,正被其中一個人抓著,一陣陣體溫傳遞過來,懷念的感覺令他不由眼眶濕潤。
修他們三人見到史蒂芬居然蘇醒了過來,內心都抑製不住的激動。雖然對方的眼睛隻是微微睜開了一條縫,但不住顫動的睫毛和猛然加快的心跳,無不表示他的內心也和他們一樣。
修看到史蒂芬眼睛睜開了,立刻從身上摸出了凱瑟琳給他們的照片,將它麵朝著史蒂芬貼在玻璃罩上。
“我們是凱瑟琳的朋友。”修湊近了玻璃罩,指了指自己,說道。
聽到愛人的名字,史蒂芬的眼淚終於控製不了地流了下來。幾天來,他明白自己的命已經不長了,與其像毫無尊嚴的實驗品一樣苟延殘喘痛苦不堪,他寧願趁早結束自己殘破的生命。而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自己的妻子和即將出世的寶寶。這最後的執念支撐著他活到現在。
“我們是來救你的。你要堅持住!”修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想給他一點生存的希望和能量。
透過玻璃罩,史蒂芬看懂了他的意思,但此時此刻卻完全沒有半點高興。自己現在這個樣子,還有什麼值得拯救的餘地?
他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對著修微微搖了搖頭。“不。。。”
修覺得胸口堵得慌,想說些什麼來安慰,但卻發覺此刻任何語言都顯得那麼無力,隻能更用力的抓住他的手。而史蒂芬那緊緊握拳的手現在已經鬆開了,手指微微顫動著。不一會兒,修便覺得手裏出現一個小小的硬物,低頭一看,原來是一枚銀色的戒指。
“幫我。。。交給。。。凱瑟琳。。。”史蒂芬用最後的力量使勁除下了戒指。之前那些人無法扳開他緊緊握拳的雙手,這枚珍貴的戒指得以保存至今。
“史蒂芬,你。。。”手裏拿著這枚戒指,修覺得沉重得不得了,剛起頭剛想對史蒂芬說些鼓勵打氣的話,卻隻見對方嘴唇微微開合,氣若遊絲的飄來微弱的聲音:“拜托。。。讓我。。。死吧。。。”
“你。。。”聽到這話,修又怒又痛,還想說些加油的話,肩膀卻冷不丁一重,回頭一看,威廉伸出一隻手正搭在他的肩頭,表情嚴肅地看著他。
“修,你還不明白嗎?”他認真地說道,眼神中帶著沉重,但更多的是堅定和了然。“與其這麼痛苦,還不如如他所願,讓他有尊嚴地去吧。”
“可是。。。”
“傻瓜,你寧願看到他一直這麼下去?”威廉輕歎了口氣。當看到眼前那人恐怖的模樣和苦苦哀求的眼神,他立刻就明白了對方的想法。這樣的狀態對他來說,是生不如死的吧。現在,隻有死亡才是截斷這殘酷刑罰的最佳方法。
威廉靠近史蒂芬的頭部,隔著玻璃罩,清澈的目光直視著史蒂芬的臉,聲音堅定而真誠:“我們會好好照顧凱瑟琳的,你放心吧。”
聽到這話,史蒂芬頓時心裏一鬆,宛如一塊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他感激地對著威廉笑了笑,嘴唇勉強做了個謝謝的口型。當精神一下子鬆解下來時,一股強大的無力感立刻侵襲全身,他覺得自己身體越來越重,眼皮也開始沉重,看出的景物模糊不堪。
是時候了嗎?他心中默默念道,終於是解脫的時候了。此刻,他臉上終於綻出欣慰的笑容,眼睛慢慢閉了起來。
三個人在一旁眼睜睜的看著史蒂芬重新陷入了深深的昏迷之中。這時威廉卻走到控製呼吸的儀器跟前。那方方的儀器連接著一根透明的管子,直通到史蒂芬呼吸的麵罩上,規律地發出“咕嘟”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