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丈夫要遠離,劉娘子臉色一變,王夫人卻大喜道:“此乃善事也,有個正經出身,亦好封妻蔭子,倒要多謝朝廷恩典。”
李佑回話道:“就是要離家一些時日了。”
王夫人卻道:“大丈夫誌在四方,當年你泰山從軍十載,在家之日寥寥可數,才掙回一個巡檢老爺可做,不然終要老死於盧府為奴。如今你有機會更上一層樓,為何不去?”
老泰水好大氣,李佑暗道。隻聽王夫人又對梅枝說:“去拿紙筆。”
李佑十分奇怪,這是要賦詩壯行?沒聽說她有這個特長啊。
王夫人似是不經意對李佑解釋道:“老主人家三公子年後離了虛江,去京城準備明年大比。許久不見怪念想的,老身修書一封,煩請好女婿帶上,替老身送於京城盧尚書府。”
這年頭,出遠門幫別人捎帶書信很正常。盧尚書當然指的是籍貫虛江縣的兵部尚書盧老大人,李佑是知道的;嶽父嶽母兩人都是出身於虛江盧家,李佑也是知道的。
但叫李佑納悶的是,您兩位老人家在虛江盧家似乎都是奴婢之流身份,有什麼資格去念想人家三公子,還大模大樣的主動寫信,這有點不分尊卑了罷?叫自己怎麼去送這個信?
難道跑到尚書府門口稟一句,貴府曾經的奴婢給三公子寫了封信叫我送過來?
王夫人不動聲色,從梅枝那裏接過筆,揮手叫閑雜人等退下,隻留了劉娘子陪伴磨墨。
走到門外,李佑忽然發現自己對嶽父母的過去幾乎一無所知,隻知道在盧家當仆役,便小聲問梅枝道:“老夫人在盧家是做什麼的?”
“小婢聽說是盧三公子的奶娘和三房的管事娘子,後來劉老爺有出息,才跟著出了府當夫人。”梅枝帶著幾分鄙視答道,眼前這位趨炎附勢的老爺自從巡檢到手,便對劉家不上心了,現在才知道問麼?
竟然如此…李老爺產生些莫名懊悔,順手在梅枝臀上狠狠扭了一把道:“你這死小娘,為何不早說!是故意的罷?今晚洗幹淨了候著!”
在大戶人家裏,有的奶娘可不是一般下人了。尤其是先當奶娘喂養公子小姐,等長大後又當房中管事娘子的那種,與小主人之間關係自然不一般,感情深的能被視作半個母親稱一聲乳母。
同時奶娘一家也最受公子小姐的信任,最典型的,如本朝世宗皇帝和朝會武官班位首席的陸指揮使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
以民間百姓習俗,若無視身份尊卑差別,劉娘子和那個要考科舉的什麼盧三公子可以稱作奶兄妹。李大人臉皮再厚上幾倍,可以去喊盧三公子一聲妻兄!聽說三公子是還是嫡出的…
實在不曾想到,自己眼皮底下居然還有這樣一條路子,真是燈下黑啊,李佑感慨不已。
隨即李佑在門外對裏麵叫道:“老泰水!那兩個女子若有需要,盡管帶走!如果家中還少人使喚,小婿在府城買了給送過去!老泰山在哪個廟裏?小婿去拆了它,不信老泰山不還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