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從哪裏入手如何打破局麵呢?
羅知府不信李佑還能有什麼計策,正打算告辭離去。卻見李大人掏出一卷黃綾,重重的拍在身旁桌上,高聲道:“本官奉敕命管府守備司,印信令符何在?本官現在便要接收!”
印信這個東西,按製度由該衙門主官保管。從前辛守備是守備司的主官,順理成章負責掌管印信。朝廷敕命下達後,李佑以“管府守備司”身份成了守備司的主官,辛守備雖然官職品級不變,實際上退化為守備司衙門的佐貳副手,武官與文官爭權,那是絕對沒戲的,所以印信理當交給李大人掌管。
知府羅星野聽到李佑索要印信,仔細想了想,便斷定絕不能讓李佑拿到印信令符!誰都曉得軍令如山,認令不認人,若有印信令符在手,全營還不是任由李佑拿捏,那樣肯定要出問題。
他拿出府尊的架子,對李大人喝道:“接受守備司印信之前,你仍隻是揚州府通判、江都縣正堂,本府身為揚州府正印官對你有節製之權!鑒於今日兵變之事,本官命你暫緩上任管府守備司!”
等的就是你這句…
李大人迅速回話道:“以府尊之意,本官未得印信,算是沒有正式上任?府尊職指責本官虐打哨官、致生騷亂,那麼當時本官並未上任,這就是亂命。為何亂命仍可奉行不誤,是誰之過也?想必掌守備司印者難辭其咎!若非掌印者助紂為虐,何有亂生!”
李佑這是強行將辛守備一起拖下泥潭,要擔責任一起擔責任,要沒事一起沒事。
羅知府和辛守備齊齊語塞,一時間搜腸刮肚找不到什麼詞駁斥回去。這二位算是切身體會了能夠拳打學士腳踢禦史之風雲人物的戰鬥力…
這都可以?三把總佩服萬分,心裏歎道文人就是心眼玲瓏,七扯八繞的就能尋覓出如此大一個漏洞,這下府尊和守備進退兩難了。
羅知府狠狠瞪著辛守備,心裏大罵這廝真是個貪小便宜吃大虧的人!之前那種時候還耍小聰明舍不得拿出印信令符套狼,現在可讓他抓住理了罷!要不要叫他犧牲自己?
氣勢漸漸又扳回來,李大人借著有利時機突然又對三個把總道:“不知哨官侯炳是哪一營的?是爾等誰的下屬?”
個頭最高的那個,李佑記得叫作石覺星的把總抱拳道:“此人乃是卑職下屬,但今日之事卑職委實不知情,望鎮撫明察!”
“那麼…衙前嘩亂的士卒也都是他那一哨的了?其中涉及到的伍長和隊長,煩請你尋找出來,都是你營中的,應該不難。”
李佑猜得出來,數十營兵敢無緣無故的蓄意出來鬧,必有伍長、隊長這些底層士兵頭領在內串聯組織。隻要能抓幾個上來嚴刑拷打,不信問不出蛛絲馬跡。
這甚難抉擇,石把總沉吟片刻才道:“卑職也看得,方才人群中有幾個伍長隊長在內,請給卑職一刻鍾時間將他們提到堂上!”
他之所以如此倒向李佑,一是覺得辛守備和府尊耍陰謀耍的實在不成樣子,二是對李大人提出的使用營兵緝私很期待,三是心裏佩服李大人。
李佑以目嘉許,讚道:“甚好!”
石把總也不看辛守備那邊,扭頭便走,辛守備臉色難看的大喝道:“石覺星!你站住!”
石把總步子緩了緩,但沒有停住,仍舊朝著門外行去。
另一個把總吳先函忽然也對李佑抱拳道:“卑職想起也有營中屬下參與,願為鎮撫捉拿到堂!”
對於來投靠的,李佑自然很歡迎,“多謝二位相助!若查出幾分真相,本官少不得寫信給兵部盧尚書說一說此事!是非公道自在人心!”
聽到兵部二字,辛守備神情大變。兵部對武官而言,就相當於吏部在文官心目中的地位,吏部有文選司,兵部便有武選司,武官的升遷榮辱都操之於此。忍不住問道:“盧尚書與你是何關係?”
李佑淡淡的仿佛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乃是同鄉老前輩,細論起來,本官的官身還是出自老尚書門下,此恩難報萬一也。”
最後一個把總劉紹文也站不住了,用力抱拳大聲道:“今日營情不穩,鎮撫恐有安危之虞,卑職這便去召集親兵拱衛鎮撫並以供驅使!”
“謝過。”李佑來者不拒道。
辛守備神情已然轉為木然,無論後果如何,他必定徹底輸了,而且將是最大的輸家。事已至此,他連埋怨羅知府瞞著他的心思都懶得起了。
見辛守備精神已然垮了,李佑便轉向羅知府道:“府尊稍安勿躁,還要議一議府尊擅闖軍營、無事生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