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住跳動不已的心,循著聲音推開了綴著鏤空花紋的木門,抵地的粉紅水晶簾子在風中稀稀疏疏地晃動,碰撞出悠長清脆的響聲。我雙手撥開水晶簾子,一個狹長極大的水池橫亙於我麵前,四周玉石龍頭吞吐著水線,撩起一層淡淡的霧氣。水池上飄落著厚厚的花瓣,即使相隔數丈,我仍能清楚地看到那個目若燦星的青衣少年。
見四處沒有通去的廊道,我毅然跳下了齊腰的水池,向他走去,在快爬上台階時一道黑暗的幽光忽地將我格下了水池。四周刺耳的笑聲向我撲來,我狼狽地站在水池中央,緊緊地盯著商夜。這是我才注意到,他隨意地躺在一張雪白寬大的豹皮上,衣衫淩亂地露出胸前緊致的肌肉,兩旁臥著兩個眉目含情的美人,其中一位美人玉白的手指撚起一粒葡萄往商夜口中送去,商夜略勾脖子輕輕han住,惹得她輕笑不止。
另一位美人撒嬌地貼向他,商夜修長的手指像美人胸前撫去,她立刻酥了一般,完全癱倒在商夜腿上。春xiao雨露,郎情妾意,沒有人在意我此時孤寂地立於水池中,一滴滴的淚輕輕地滑過臉頰。本以為永遠不會與他相見,本以為可以安靜地生活下去。我承認自己無比怯弱,遇到挫折就立刻躲到了龜殼裏,但我寧願永遠沒有看到這一幕,就獨自活在自己的愛戀裏。
高台陽皺著眉拉我上去,見我披散頭發,渾身濕透,一臉落寞地盯著商夜,笑著對商夜說:“莫非這丫頭一眼就看上了你,夜,多年未見,魅力還是如此巨大。”
商夜未曾看我一眼,語中有些嘲笑:“你身邊就跟著這麼個醜丫頭麼?”高台陽毫不在意地搖搖頭,正經地說:“非也,非也,這麼個醜的可比你身邊的美人兒劃算多了。吃的少,幹活又多,還不要銀錢,哪像你的美人兒,得用金銀珠寶養著方可得其味,這可是賺錢的一門學問。”
聽到他們的對話,我舒緩過來,商夜與高台陽相見,發生了什麼大事麼?江南本為權王據居地,商夜不顧危險,隻身來這,到底為何?
我回過神來,見高台陽一臉沉思地看著我,我立刻想到,高台陽既然敢帶我與商夜見麵,就應該有完全的準備。高台陽一臉意味深長:“夜,這丫頭是我從西域騙過來的,她便是西域少主以十萬兩黃金通緝的人兒。我留了這麼多時日,白讓她幹了許多活,原本打算拿去換銀子的,如今交與你,說不定以後還有用。”
我一臉震驚地看向高台陽,慌亂之下推翻了身前的梨花木桌,原來他早就猜出我便是西域侯要殺的人。不對,他說的是西域少主以十萬黃金尋我,那不就是靜嗎?靜何其傻,正是怕連累他,我才離開的呀,他為什麼就不放棄呢?高台陽將我獻給了商夜,不管他用我來脅迫靜還是換取十萬兩黃金,對靜都是百害而無一益。不行,我一定得尋機會離開。
商夜挑剔地對我上下掃視,恥笑道:“也不知道那西域少主什麼眼光,這麼個女人竟值十萬兩黃金?”高台陽聞言,哈哈大笑:“你自己也不是對她念念不忘?”商夜立刻沉了眼眸,冷冽的語氣不帶一絲情感,推開了身旁的美人兒,高台陽正色道:“夜------”
商夜冷冷回答:“不關你的事,她我收下了,你走吧!”她,夜哥哥心中的她是誰,會是我嗎?我即刻否定了這個幻想。
七月一十五日,夜哥哥找我,給了我一個銀手鐲,說下月十五他準備離開這個小島,問我願不願隨他一起走。我詫異地想原來他早就知道我能破了傷心小園的機關,一直不揭破我,仍在假山前耐心地聽我絮嘮。我有些擔憂地問:“夜哥哥,若是你見我長得不夠美,甚至很醜,還會帶我走嗎?”
商夜目光若水,清俊的臉上異常堅決:“會!”
“那若是我走不掉怎麼辦,你會不會娶別的女子?”我依舊猶疑,麵上的一團黑色令我萬分沮喪。
商夜歎了口氣,聲音低沉溫柔:“我會一直等著你的。”我低低地笑了起來:“好,八月十五,我等你。”我滿腔柔情地在假山下等了一晚,直到旭日東升,直到商師傅沉沉地拉我會去。八月十五,八月十五,他早就舍棄了我,即使我如飛蛾撲火般嫁與他,換來的不過一場鏡花水月。
商夜沉默了一瞬,命令兩個美人兒:“你們先帶她下去,好好安頓了。”我不竟苦笑,逛了一圈,又回到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