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拍了拍雪地上的姑娘,她已經昏過去了。我將她摟在懷裏,推了推她:“姑娘,醒醒啊。”她幽幽地睜開了雙眼,有些驚慌地看著我,我淡然笑道:“沒事了,那些惡霸已經走了,要不要請大夫來看看。”她好像忽然想起什麼似的,喃喃道:“對,請大夫,我有錢了。”她哆哆嗦嗦地掏出錢袋,露出些散碎的銅錢。我安撫她:“別慌,你慢慢說。”她有些哽咽道:“我娘病了,前幾天我去請大夫,他們說我錢不夠。今天我好不容易籌了錢,跑得有些急了,衝撞了那位官爺。”
小樓雇的馬車到了,我扶起她:“你還能堅持嗎?我們陪你去。”她咬咬牙,點點頭,真是個倔強的姑娘。
我們敲開朱大夫的門,露臉的是個小廝,他斜著眼道:“沒錢可不去啊”小樓賞了他一片金葉子,他立刻笑著進去請人。朱大夫一邊挎著藥箱,一邊嘟囔:“大冷天的,還讓人出診。”
我們上了馬車,朝城郊走去。想到那位姑娘還有傷,我叫朱大夫開了些金瘡藥,拉上簾子,為她上了藥。她神色有些緊張地打量我們,我柔聲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她咬咬下唇,小聲回答:“宦娘。”她忽地抬頭,補充道:“官宦的宦。”
大約行了半個時辰,馬車來到一間破敗的農舍前,朱大夫不滿道:“診費要是不夠......”小樓不耐地扔給他一塊金子:“你隻管好好醫,我家小姐不會虧待你的。”他才歡喜地進了屋。
屋裏的光線昏昏暗暗的,牆皮也剝落了一半,散著濃濃的黴味。床上躺著一位頭發蓬亂的老婦人,她的臉色蠟黃,伸出的指甲上含了些汙泥,被子也洗得發白。
朱大夫為她把了脈,神色為難道:“這,這拖得太久了,沒治了啊。”宦娘手中的水盆打翻在地,她扯住朱大夫的衣裳:“大夫,大夫,你再看看,我娘沒事的,對不對?”
小樓沉聲道:“你可不能亂說,醫好了有賞的?”
朱大夫抽開宦娘:“要不,我再開副藥試試?”我吩咐宦娘:“你先照顧你娘,我送朱大夫出門,讓她派人送藥過來。”
朱大夫出了門,小聲說:“這是真的沒救了,拖得太久,吃的也不好,加上這老婦人身體也柔弱。小姐,您也勸勸那位姑娘,有錢我還不想賺嗎?”我點點頭:“你先叫人送藥過來吧。”
我進去時,宦娘正含著淚為大娘擦身子,她見到我,神情激動:“大夫說還有救,對吧?”我點點頭:“他一會兒就叫人送藥過來。”
宦娘坐在地上,身體還在顫抖,大娘嘴裏哼哼唧唧:“宦娘,宦娘。”宦娘立起身子,雙手抓住大娘的手:“我在這,娘,我在這?”
大娘聲音有些虛弱:“我又睡多久哪?”
宦娘擦了擦眼淚:“沒多久,才一會兒,剛才我在路上碰到了這位好心的小姐,她幫我們請了大夫。大夫說,你吃了藥明天就好了。”
大娘啞著嗓子笑道:“嗬嗬,哪有這麼快啊,這病我心裏有數。那位小姐呢?”
我走向前,她拉住我的手:“小姐,謝謝你啦。我家宦娘從小就吃過很多苦,她聰明能幹,我這個老婆子一直拖累了她。要是我這一去,你能不能讓她做你的丫頭?”
宦娘捂住她的嘴:“不許胡說,娘會長命百歲的。”
大娘哀哀地盯著我,我點點頭,她好像鬆了口氣,撫了撫宦娘的頭,眼裏盡是慈愛。
她昏過去幾次,又陸續醒來,斷斷續續地回憶:“我,我以前在一家大戶人家做工,認識了她爹。她爹濃眉大眼的,是有名的傻書生。我嫁給他,日子雖然苦了些,但還是很快樂的,他說要去趕考,我就為她爹準備了費用,等他走後,我才知道自己有孕了。
我等啊等,常常做夢都在想他對我說的話,他說等他中了狀元,就風風光光地來接我,我就是狀元夫人了。我其實不貪圖富貴,隻要一輩子安安穩穩地過日子就好了。
她爹有誌向,埋沒不得的。可是宦娘都長到三歲了,他還沒回來,我擔心他是不是出事了。我變賣了家產,一個人帶著宦娘上了帝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