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聲音到最後幾不可聞，微風輕輕地撫著臉頰，拖地的珠簾發出劈啪的碎聲。我問：“你說過上次是侯爺派白驚雲來追殺你，現在他又對你好了，會不會是陰謀？”
他輕輕笑道：“不是，我錯怪他了。後來我才知道是蘇亦痕，我的堂兄。按蘇氏家規，凡是一輩人，無論親疏，都有機會獲得西域侯位的繼承權。
而繼承人的象征就是碧璃玉章，我一直與青兒、屈不離生活在山穀中，竟不知道玉章一直在我手中。所以蘇亦痕一得知我的消息，立即派白驚雲搶奪玉章，然後殺人滅口。”
我聽得心悸，道：“這是什麼破規定，蘇氏一門竟鼓勵互相殘殺嗎？”
靜淡淡道：“我先祖一輩一直相信強者勝的道理，所以在後世子孫中，隻要有能力，都可以用各種手段搶奪繼承權。親人互相傾軋倒是常事，蘇亦痕的做法是正確的。”
我敲敲桌子，憤憤道：“你是被人嚇傻了嗎，竟然說別人殺你是對的。”他神色黯然：“我：爺爺也是這樣從別人手中取得侯位的。”我不忍在責怪他：“對不起，我隻是擔心你。你現在既然是西域少主，那麼你的處境是不是很危險？”
他笑得燦然：“我不怪你，我沒事的。”我忍不住歎道：“反正你自己要平平安安的。”他這樣一個人，初見他時，幹淨得如初生嬰兒，懵懂掙紮於塵世。現在見他置身於權利的漩渦，他本不該屬於這裏，他應該翩然於世外，濟世救人。
他的眼眸溫潤透澈，卻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透著淡淡的憂傷。靜在我危難的時刻救了我，又在我無依無靠的時候收留了我，在雪山裏的日子是我從未有過的安寧。他回西域是他的選擇，是他的責任，我又有什麼資格留下他？
既然他要回去，我不能給他任何的負擔，我強笑道：“那你什麼時候走？”他的聲音恍若無依的幽蘭，微微弱弱：“明天。”
我沉默了一會兒，淡笑道：“明天我送你。”
走出別院，我在橋上站了一會兒，氤氳的水汽朦朧了整個天空，咿咿呀呀的搖船聲蕩在空曠的水域上。
丞相府依舊空空蕩蕩的，我尋了一個灌木叢坐下，冰冷的石頭有些刺骨。我打了一個冷顫，正準備站起，商夜的聲音傳來：“你們繼續查找江浙一帶，找一個姓商的老人。”
回答的聲音有些尖銳：“是，我馬上去辦。”
我輕輕一動，商夜立刻警覺，大聲喝道：“誰？”我站起，提起裙裾，從灌木叢中出來，商夜看了我一眼，將剛才與他說話的人揮退下去。
商夜沉聲問：“你在這幹什麼？”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問道：“你在找商師傅？”他皺了眉頭，沒有出聲。
我繼續追問：“你難道不知道嗎，我們既然離開了，就不能在去找他？你難道不怕蝕骨之痛，你到底想幹什麼？”他別過身子：“我沒有找他。”
我的聲音陡然大起來：“你還想騙我，剛才我聽到的是什麼？”他冷冷道：“你理解錯了。”
我仰頭看著他：“有什麼事情我們自己不能解決，非得去找他。”我想了想，吐出幾個字：“是不是連城璧，傷心玦。”我拉著他：“你跟我來一個地方。”我將他帶進屋子，取出一幅畫，點上燭台。我將畫輕輕地在蠟燭燎過，直到畫全部脫落，露出一張發黃的羊皮。
“這隻是一部分，當初師傅給我的時候，就隻有半張。我將他嵌在了鎮紙裏，若是落在惡人手裏，必然會毀壞了這羊皮，隻有我自己才能掌握力度，使它安然無恙。”
他拿過羊皮，細細地觀看，從懷裏掏出另一張羊皮，我接過看了看：“沒想到師傅將另一半給你了。相傳魯班曾著成了《巧奪天工》，將它藏於崇山峻嶺之中，而且其中還有一筆巨大的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