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入青峰書院(1 / 2)

翌日清晨,東方初露魚肚白。

秦桑與蘇默早早起床洗漱,把房間裏的書籍衣物打成包,到客棧前台退房。

十幾日下來,客棧掌櫃的早與他們二人相熟。

如今分別在即,說不上依依不舍心底卻也有兩分意味不明的悵然。

掌櫃的捋一捋花白長須,把一隻烤雞塞到蘇默懷裏,笑道:“後生可畏呐。青峰書院雖是小小縣學,授課先生卻不比州學的差。張先生可是國子監的院士,二位公子前途無量啊。”

他年輕時曾考上秀才,說話難免文縐縐。

蘇默知道讀書人都喜歡別人對自己用雅稱,掌櫃的曾是秀才,平日裏與他說話總能聽出他話語裏的驕傲。一隻烤雞值不得多少銀子,可蘊含其中的情義卻讓蘇默覺得溫暖。

他收起烤雞,拱手長長作揖,“謹記先生教誨。”

蘇默最善於寒暄拉攏,不光是掌櫃,客棧裏的小二也與他熟。

秦桑開玩笑,“蘇默,如果你我一同考上,而名額隻有一個必定搶不過你。”

蘇默邊走邊說,笑意浮開在唇邊,“桑兒不試怎知搶不過我?”

秦桑眸子亮晶晶,凝視蘇默不語。許久,她微微一笑繼續往前走,“蘇默,我不會認輸。”

清瘦側影沐浴晨光,她唇角微翹含一抹笑,自信而堅定。

蘇默視線下移落到她前胸,忍不住在心底歎一聲氣。

十尺紗布纏的不僅是她的人,還有他的心,就像一根長滿尖刺的荊棘直把這顆心紮得鮮血淋淋。

執念好似海麵濃霧輕易就能讓人迷失,桑兒這艘小船要行的路太長,而他蘇默不是颶風吹不去濃濃白霧,惟有點亮自己指引這艘小船順利航行,避開洶湧巨浪與險惡暗礁。

秦桑腳步輕快,拾階而上。

身後笑語聲起,幾個年輕書生快步與她擦肩而過。

這幾人長相儒雅,筆試時又與她坐得近,她一眼便認出。

秦桑有個習慣就是記人長相。茫茫人海相遇便是緣分,更何況這些人與她一樣是新考入的童生,今後是同窗是競爭對手或許還是朋友。

她一口氣爬完階梯,微微喘息。

“青峰書院”四個大字遒勁有力。

朱紅瓦礫沐浴晨光像燃起一把火,燒的她滿心亮堂。明年這個時候就能從這裏出去,參加鄉試。

帝京城那個漸漸在記憶裏模糊的地方,如今變成什麼樣?

青峰書院前為院落,後為課堂。院落西麵種一棵金桂,常青藤往上爬,幾枝紅杜鵑花開似火。

樹下設有一張石桌,三兩書生執卷閱讀。

“書院藏書閣可是雙數日開?”秦桑正抬腳跨過門檻,便聽得一個聲音響起。

他聲線清潤,冷靜卻不陰沉。如果說蘇默的聲音和煦如春陽,那麼他的聲音便是四月天新晴,清爽亮澈。

秦桑突然很好奇。

她收回腳,轉身往院落西麵看,正巧與他視線相觸。

秦桑看一眼,再看一眼,不由自主將二人比較。蘇默是擱在錦盒裏的璞玉,而他是陽光沐浴下的翡翠,個中差異一目了然。

他目若點漆,見秦桑盯著自己看似是一楞,唇角微微一勾略帶輕蔑。

蘇默拱手遠遠朝他作揖。

他卻似不見,低頭專注讀書。

秦桑嗤一聲,拉起蘇默去課堂報道,“蘇默,那人太傲慢無禮。”

蘇默搖頭,眼波澄澄,“此人氣度不凡。”

青峰書院新招童生五十八人,分兩班。班級名冊貼於課堂大門。

秦桑在一班名單裏找,隻找到自己的名字。

蘇默說:“班級雖分開,書院卻隻有一個。”

秦桑點點頭,若有所思。習慣與蘇默形影不離,萬事他都能打理好,可是將來如果有一天不得不分開,她又該怎麼辦?這個習慣令她心憂,而摒棄這個習慣卻需要很長的時間與努力。這回或許是個好機會。

秦桑盯著名冊發呆。

有個書生上來打招呼,他往秦桑肩頭一拍,咧開嘴笑,露出一排整齊白牙。

秦桑受驚,忘記作揖直接問:“兄台是?”

他嘻嘻一笑,毫不避嫌,“我認得你,你就是那個一字眉。”

秦桑稍楞,這才記起麵試那日她與蘇默刻意喬裝將容貌弄醜。

那書生是個自來熟,繼續自顧自說:“我叫夏初,字正陽。”

秦桑反應過來,趕緊對他拱手作揖,“我叫秦無雙字佑恒,這位是我同鄉姓蘇名默字亦辰。”

蘇默作揖,笑若三月楊柳風拂麵,吹得人心裏微發癢,“正陽兄。”

夏初楞一下,看看秦桑再看看蘇默,突然明白他們為什麼要刻意把容貌弄醜。他站在二人中間覺得自己就是一棵草用來襯身邊兩朵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