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坐。”
王恒嶽點了點麵前的椅子。
張霄嶽從容的坐了下來:“鎮守使找我來,是為了問我的真實身份嗎?”
“是的。”王恒嶽淡淡地道:“我對你很好奇,你怎麼會去當羊報的?聽說你為了報汛情,拿出了一包金葉子?”
“一包金葉子如何能救人,那就是完全值得的。”張霄嶽似乎一點也不覺得這有什麼:“至於我......我以前是北洋水師的。”
“北洋水師?”王恒嶽有些驚訝。
“是的。”張霄嶽輕輕歎息了聲:“當年朝廷送了我們這一批人,去英國學習海軍,學成回國後加入我北洋艦隊,後任‘經遠’號幫帶。甲午一戰,我北洋以精銳艦隊,竟敗於倭人之手,奇恥大辱,奇恥大辱!”
他的情緒變得有些激動起來,稍稍調整了下:“我沒死,苟延殘喘了下來,以後我又去了幾個地方,但我們海軍的銳氣已經被打沒了,我心灰意冷,回到南通老家,從此再也不問世事,研究一下各國海軍發展,聊度餘生。後來聽說四川動靜鬧的很大,也就動了來看看的心思,誰想到就做了羊報。”
王恒嶽笑了起來:“我看你才三十出頭,正是最好歲月,怎麼就說起了聊度餘生這幾個字?你是‘經遠’號上的幫帶,讓你來做一個羊報,實在是太委屈你了......”
忽然好像有些後怕似的拍了一下腦袋:“好險,好險,萬一你在羊舟中要出事,我豈不是少了個人才?”
張霄嶽眯起眼睛看向他:“難道鎮守使想要我為你效力嗎?”
“正是這個意思,正是這個意思。”王恒嶽連連點頭:“先生高才,就這麼浪費了實在可惜,幹脆留在四川,別走了。”
張霄嶽一笑:“我學的是海軍,難道四川有海軍嗎?”
“沒有,我連一條小帆船都沒有。”王恒嶽老老實實地說道:“四川也沒有海軍,江軍都沒有......”
聽到“江軍”這兩個王恒嶽自己發明的字,張霄嶽忍不住笑了起來。
王恒嶽也不在意:“可現在沒有,不等於以後沒有。我也在琢磨著先弄上兩艘炮艇,把個架子先搭起來,爾後再慢慢發展......”
“鎮守使難道本意不在四川?而在全國?”張霄嶽忽然問道。
“啊......”王恒嶽心思被人看破,用一聲“啊”來掩飾。
張霄嶽盯著鎮守使道:“如果鎮守使隻想做個四川王,用不著水軍,可鎮守使的意思卻要發展水軍,豈不是在為將來打算?”
“啊,哈,哈哈!”王恒嶽笑了幾聲:“我哪有那麼多的雄心壯誌。我這人好麵子,你想我陸軍有了,再弄個海軍,那聽起來多風光?陸海兩軍,啊,哈哈......”
張霄嶽也微微笑了:“既然鎮守使想要麵子,那我便幫大人把這個麵子撐起來。隻是這海軍不必陸軍,陸軍有人有槍就行,但海軍卻不一樣。不,四川的隻能暫時稱為水軍。而且這水軍投入相當巨大。”
“錢的事,我來想辦法。”王恒嶽接口說道:“海軍......啊,水軍的事,你來。對了,把伍潛龍給我叫來。”
伍潛龍不知出了什麼事,匆匆趕來,王恒嶽一點張霄嶽說道:“伍潛龍,你父親原是北洋水師的吧?這位張霄嶽先生也是北洋水師的?”
伍潛龍一怔:“是,家父是‘超勇’號上的炮手!”
“超勇號?”張霄嶽站了起來:“你姓伍?你父親是炮手?叫伍習吧?”
“是,不知先生如何......”
張霄嶽的神思好像一下就回到了那場大海戰中:
“當年海戰,你父親號稱神炮手,黃管帶死前大呼,‘我為軍人,不能衛護國家,要生何用?今我北洋後人,務必努力,以雪今日之恥’,你父亦毀炮投海,壯舉感天動地。當時我‘經遠’號就在一邊,可惜,可惜卻不能相救......”
“家父現在一切都好,隻是少了一隻胳膊!”聽到是和父親一起打過甲午海戰的,伍潛龍大喜著說道。
“好!”王恒嶽大聲道:“既然大家都和北洋水師有關,那就再好不過。伍潛龍,你不是老嚷嚷著要去海軍嗎?老子就滿足你。你這旅長不要幹了,和張霄嶽一起辦艦船去......”
說著,有些不太放心:“這個不當旅長,現在海軍八字還沒有一撇,能不能辦成還不一定,將來萬一那個,有沒有怨言那?”
“恒帥!”伍潛龍大聲說道:“伍潛龍生是海軍的人,死是海軍的鬼,當不當旅長不要緊,隻要能到船上,讓我當一個水手我也沒有分毫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