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鹹鏡南道,端川。
劉小山從迫擊炮彈劃過空氣的聲音的長短和落點中判斷出來,發炮的地點在東北方向。於是,他便帶著蘇當當衝那兒奔了下去。剛穿過一條小巷,就聽見前麵馬路的正北側幾百米處槍聲大作,接著是幾聲沉悶的爆炸聲。
“有情況!”劉小山衝蘇當當低聲說道。
“嗯,是集束手榴彈的爆炸聲,摸不準前麵有咱們的弟兄,可能和鬼子坦克遭遇了!”蘇當當回應了一聲。兩人頓時提高了警惕,蘇當當從腰間拔出了駁殼槍,頂上了火,劉小山也端起了“蜀1920式”步槍,兩人背靠背地沿著街向北摸去。
蘇當當眼尖,一眼就看到了馬路正中一輛戰車上的膏藥丸子,這是一輛日本戰車。
蘇當當以前沒見過這種戰車,與坦克不同的是它沒有履帶,兩個前輪深深地陷進了馬路中央的一個大坑中,兩個後輪已經離了地,在淩空旋轉著。整輛車像是一頭陷入泥潭而拔不出蹄子的蠢驢。
蘇當當覺得這車的車體設計得很滑稽,活像個倒扣著的大鐵鍋。現在這個鐵鍋已經被炸開,滾滾的黑煙從裏麵冒了出來,再加上殼體在高溫下“劈裏啪啦”的爆裂聲,活像一隻正在升火的爐子。
在接二連三的爆裂聲中,蘇當當隱約聽到還有一個聲音,是一個人的說話聲。這個聲音說:“周哥,還好你點子準,在這裏搞了個陷馬坑,鬼子戰車一準陷進去。”
另一個聲音說道:“哼,這招隻對小日本的輕型騎兵裝甲車管用,它們不像坦克那樣有履帶。”
蘇當當再一看,濃煙後有四五個藍灰色的身影,彎著腰好像正在打掃戰場,戰車後麵的地上正躺著二三十具鬼子步兵的屍體。
蘇當當輕輕地推了一下劉小山:“這是咱們的部隊嗎?”
劉小山點了點頭,似是而非地說:“可能是我們的戰車兵,我聽連長說過,他們的服裝就是這種藍灰色。”
“見鬼,讓我們換上朝鮮人的軍服,這些戰車兵倒是大搖大擺的一點也不掩飾自己?”
“嗯,我估摸咱們的戰車就在附近,可能是被日本人的炮彈給打壞了。”
兩人正說著話,突然從街北一個拐角處響起一陣機槍的掃射聲,那幾個藍灰色的身影怨恨地倒了下去。蘇當當和劉小山趕緊趴在地上,機槍子彈打得他們前麵的柏油馬路“啾啾”直響著。
等這一陣掃射過去後,蘇當當才抬起了頭。一輛日軍坦克從拐角處露了出來,坦克後麵是一輛日軍卡車,車頂上架著一挺機槍,卡車後麵則簇擁著一群黃聳聳的日本猴子。
蘇當當暗暗罵了一句:“這日本猴子可夠精的啊,派一輛裝甲車和幾十個尖兵來探路,後麵才跟著大部隊!哎,那幾個戰車弟兄死得夠冤的!”
他用手指捅了一下身邊的劉小山問,“怎麼辦?”
劉小山兩眼正緊盯著那輛漸漸逼近的坦克,被蘇當當冷不丁地一問,目光不自覺地轉移到了蘇當當臉上,他看了蘇當當一眼,又用眼睛的餘光掃了一下周圍,街兩側都是一些兩三層高的小樓,正是打伏擊的好地方,於是他問蘇當當道:“從這些樓裏把手榴彈從坦克炮塔的頂蓋上扔進去,你有把握嗎?”
蘇當當猶豫了一下:“扔進去沒問題,但頂蓋不開咋辦啊?”
“這個你放心,前麵有障礙物,而且這裏還有這麼多他們自己人的屍體,那坦克的指揮官肯定會從頂蓋裏鑽出來觀察情況,一旦頂蓋打開,咱們就收拾它。注意看我手勢,當我扳下第三個手指的時候你就扔!”
蘇當當認同地點了點頭,他覺得如果事情果真如此的話,那將是一個完美的絕殺!
劉小山摸了一下身上的手榴彈袋和子彈彈匣,確信一切都沒問題後就向蘇當當使了個眼色,兩人便像泥鰍一樣滑入了馬路兩側的水泥沼澤中了!
等兩人都冒出來的時候,坦克發動機的轟鳴聲已經越來越響了。
蘇當當此時正躲在一幢樓房三樓臨街的一扇破窗戶後,距離那個燃燒的鬼子裝甲車隻有約一百步的距離。他朝馬路對麵的一幢小樓望了望,發現劉小山也倚在一堵斷牆後,正衝他做著“一切就緒”的手勢,他點了點頭表示回應,然後從腰間拽下一枚木柄手榴彈。
卡車上的輕機槍向道路兩邊的屋子掃射著,“噠噠噠”地打得兩側的水泥牆直掉碎磚碴子,蘇當當本能地將身子縮了一縮。他側耳聽了聽,機槍子彈的彈著點比較散,說明鬼子的機槍手沒發現這些樓裏還藏著人,或者壓根兒就沒想到這兒有埋伏,這隻是例行的火力偵察而已,想到這兒,蘇當當心頭掠過一絲竊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