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沒起來嗎?差不多該出發了。”
“小人看著她,實在是不忍心把她叫醒。”
“唉……時間已經不能再耽擱了。該怎麼做,你知道吧?”
有腳步聲由遠及近。蓋住我的被子被掀開,冷風就那麼貫了進來,我禁不住哆嗦了一下,但仍是倔強地不願意睜開眼睛。
我聽見鬆子歎了口氣,隨即他將我背在了背上,我仍舊假裝成睡著的樣子,搞得鬆子弄了好半天,才算把我安全地背在了背上。
我的鼻子有些酸。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孩子,在跟大人賭氣。
門開了,有隱約有一陣杜若的香氣。
“客官這就要走了麼?”這句話,似乎是麵朝我說的。
“恩。”壞葉看到賈生有意關注於我,好像很不高興。
“天都還沒亮,就要出發了嗎?”
“難道我們想走還不能走了嗎?”
“……”壞葉的笑聲很是誘人,“這倒不是,隻是……隻是恐怕這幾天裏如果不能幫這孩子去了她身外的殼,恐怕她這一輩子,都得像如今這樣子了。”
“我當然知道,不勞煩賈掌櫃的。”
“嗬嗬,別怪我多嘴,若我沒有看錯,這孩子的傷也該是第五日了,而從海晏到易城再怎麼快,也得有三日,可她這傷,過了七日……嘖嘖。”
我心裏一驚,怪不得壞葉說什麼也要在這客棧落腳。我正想開口,背著我的鬆子卻用手在我背上擰了一把。我也不是個傻子,知道這是鬆子在暗示我閉嘴。
“……賈掌櫃的,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倒也沒有別的意思,昨天我就已經告訴了你我的身份。怎麼,眼前放了個神醫,卻要回那千裏之外的易城用那個古術嗎?”
“在下也不是不識趣的人,可是,怪醫賈生的名號,在下也不是沒有聽聞,隻是,在下也知道您的一些——規矩。實在是原諒在下,做不到。”
“那你就願意看著她永遠是這般的樣子?”
“罷了罷了,我挺喜歡她的,那些規矩也就不用了,我自願為她醫治。”
“你這話可當真?”壞葉的聲音有壓抑不住的喜悅。
“隻是……”
“隻是什麼?”壞葉的語氣又變得多了幾分警惕。
“我可以帶她回藥王穀,並承諾一定還你一個妙人,隻是我要她留在我身邊三年,這三年一過,我自會登門送還。”
“……三年?”
“恩,不多不少,三年,明年的九九之日,我會將她親自送到府上。”
壞葉沒有回答。我心裏緊了緊。三年……滄海換桑田都隻需一瞬,更何況是三年,這世事該如何變遷。
我感到鬆子在我的背上拍了拍,這才安了安心。
“少爺,小歡行除了易家,沒有別的家了……”鬆子悲戚道。禁不住用力抓緊了鬆子的手臂。
“……我明白。那麼,先生,有勞了。小妹歡行,便交與你了,還望先生照拂。”
“好。”
當賈生的腳步向鬆子移來,接過我的時候,我終於還是鬆開了死命抓住鬆子的手。我不感睜開眼,隻能倔強地裝作還在睡夢中。我很怕,怕自己一旦睜開眼就會忍不住淚流。
我不在乎外貌,可是壞葉在乎,易家的名譽在乎。
我隻是想要和我僅剩的親人在一起,但是為什麼要把我送走?隻是為了外貌嗎?讓我在那浴火陣中一直燒成這般的人,不就正是你嗎,壞葉……
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寧願僅做一隻狐,簡單地生活在聖山之上,守著娘的墳和破敗了的家。
我就像個皮球一樣,被你們和所謂的命運,扔來扔去……
感受到壞葉和鬆子的目光,我卻緊緊地閉著自己的眼睛。
賈生將我抱在了他的胸前,我知道他也在看我,他的呼吸落在我的臉上,就像是在安慰我,可是聞著那便得濃了些的杜若我,一陣困意襲來。
“兩位自便。”賈生抱著我轉了身。
“讓她睡著了也好,什麼都不用想了。”是鬆子的聲音。
“……恩,鬆子,出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