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心抿唇笑了笑:“八姨太,你說,要是我現在讓人拍一封電報給唐先生,說您在上海時不幸中了東洋人的流彈,隻留下一句口信,就走了,唐先生會不會相信?”

水玲瓏一聽,眼睛瞪大:“你敢!”

金穗心便要過去,被小李跟茯苓攔著:“太太,危險。”

金穗心示意他們讓開,她走到氣急敗壞的水玲瓏跟前:“咱們都不過是男人們在這場博弈裏的棋子,我死,俞故笙不會破壞和談。你死,唐先生同樣不會衝冠一怒為紅顏。既然如此,何必在這裏爭鋒相對呢?你不過是想要彌補敏傑,可你仔細想一想,以你如今這樣的做派,究竟是在彌補敏傑,還是又一次的害他?”

水玲瓏眸色微變。金穗心知道她是聽進去了,她誠懇道:“八姨太,請你暫且放下個人情感,讓我們把當做的事做了,再來談旁的,好嗎?”

水玲瓏看向金穗心主動來握住自己的那隻手,內心做了幾番計較。她不願意在金穗心麵前認輸,不僅僅是因為敏傑,還因為那個人,她的眼睛和那個人長得如此之像,當她看著自己的時候,水玲瓏總想起當初他的決絕,他一句話也沒有就轉身,那似乎一眼就能看透自己失敗的眼神,讓她心裏不舒服;可金穗心說得也很對,在這紛紛擾擾的世上,他們女子從來都是依附於男子而活,棋子,說得可真好,的確是棋子。

與其到最後鬧得不可開交,倒不如就著她給的階梯順勢而下。好歹臉麵上還能過得去。

水玲瓏微微笑了一下,金穗心看她表情,順勢鬆開了手。水玲瓏理了理自己的衣衫,仍是那高傲的模樣,道:“什麼時候出發?”

金穗心笑了,一點兒也不見剛才還爭鋒相對的模樣,轉頭跟小李吩咐:“那我們先回去,讓八姨太準備準備。”

她轉過來跟水玲瓏道:“穗心也先出去等你。”

水玲瓏看她真走,眼眸之中幾度流轉,她笑了笑,到這會兒,是真的認輸了。到底是他教出來的女兒。既有勇氣,也有決斷,更有容人的雅量。輸就輸吧,她這輩子輸在他手裏,也沒有什麼不光彩的。

振作著,她替自己理了理發鬢,轉身走到裏麵去。

茯苓跟在金穗心後邊小聲道:“太太就不怕她逃跑嗎?”

小李道:“要走的留不住。”

金穗心笑笑道:“八姨太是個聰明人,知道怎樣對自己最有利。”

說到這裏,金穗心問茯苓:“人怎麼樣了?”

茯苓道:“已經包紮了傷口,紮得不深。不過我倒是好奇,依照他這樣的體格,就算是被太太紮了一刀也不至於就這麼倒下了,難道……”

“難道什麼?”

茯苓向金穗心看了一眼,搖了搖頭。

小李直接道:“謹慎一點兒沒有什麼不好。”

金穗心也頷首:“總之你們先看好了他,別讓他破壞和談,至於其他的……”

她頓有些心力交瘁,臉上流露出灰敗來:“等事情了結之後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