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四柱很快過來,看著屋子裏的景象沉默了好一會,隨後找到三個哥哥商議後事。
張春花生怕吃虧,硬生生擠在裏麵,聽到四柱說辦豆腐飯否了,說置辦好一些木材的棺木也否了,就連壽衣也不願,理由一致:沒銀子。
四柱沒吭聲,看向三個哥哥。
三人原本也不做聲,被看的久了知道含糊不過去,大柱開口:“我這和春花成親好幾年了,她肚子一直沒動靜,可不得存銀子給她看病抓藥不是?”
他這個範家長孫,當然要替範家傳宗接代才行!
二柱不在意說道:“我沒房沒銀子,和大哥他們擠在一個破房子裏,拿什麼出?”
三柱冷著臉:“上麵兩個哥哥,讓我出咋也說不過去!誰得到的家產最多誰出!”
他倆已經二十來歲了,連個媳婦也沒娶,後麵還不知道能不能娶上,養老送終的事憑什麼落在他們頭上!不公平。
四柱深吸一口氣,忍著道:“我手上隻剩三兩銀子,到時先問桂芬嫂子借個幾兩,棺木和壽衣我出銀子,但豆腐飯是請村子上幫忙以及過來吊唁的人吃的,我這幾兩銀子不夠,咱們兄弟四個平攤。”
當初阿奶的是二叔一人承擔的,他沒有二叔的能力,但也會多承擔一些,讓爹入土為安。
話音未落,其他四人嚷嚷開了。
“憑什麼四個平攤?大哥得了家產就應該大哥一力承擔,你別做老好人!”
“對,你做老好人別帶上我!我沒銀子出!”
“哎哎,那也是你們親爹,你們出一點咋了?到時省一些,幾兩銀子應該夠了,反正豆腐飯差點也沒事,村子上人不會在意的。”
“四柱呐,你既然問王桂芬借,幹嘛不多借幾兩,把你爹風風光光下葬不就成了?嫂子我也念著你的好!”
......
範四柱驚詫的看向四人,嘴唇蠕動,說不出半個字來。
五人旁邊的其他人聽到後,雙眼不可置信的睜大,看到院子裏範進帶著兒女來了,連忙走出去壓低聲音提醒:“進叔,你待會和晚夏心裏有數,當心讓你們出銀子!”
範進瞧了眼屋子裏的狀況,道了聲謝,領著晚夏走進去。
屋子裏為了範前的後事,兒子媳婦吵成一團。
晚夏在床前磕了頭,角落裏的孫金花突然衝了過來,拉著晚夏央求:“招弟,你回來啦,娘好餓好餓,餓的難受,你帶娘跟你一起過好日子成不?”
晚夏靜靜的看向孫金花,然後伸手緩緩撫下拉著她衣袖的手臂,平靜說道:“水災後用招弟換了一千多斤糧食,你有很多很多的糧食,肚子餓了就吃糧食,那些糧食呢?”
孫金花雙眼裏閃過迷茫困惑,她努力回想再回想,那些糧食呢?想不起來了,原來她還有好多糧食啊。
晚夏平靜的繼續問:“你過上了好日子,吃飽了肚子,還剩下很多很多糧食,準備給誰吃呢?給招弟吃好不好,招弟也很餓,招弟長到七歲還不知道肚子吃飽是什麼樣的,她想像哥哥們一樣吃的飽飽的,晚上不會餓醒。”
孫金花雙眼呆滯,張著嘴口水流出來,聽到後麵突然猛地搖頭,眼神凶狠:“不行!丫頭片子咋能吃飽,多喝水就不餓了...”
晚夏看著抱著腦袋不住呢喃的瘋癲婦人,神色無波無瀾,半晌,她扯出一抹苦笑,轉身走出屋子。
有些苦,有些人配吃。
最終棺木和壽衣是四柱準備的,豆腐飯由範大柱和四柱兩人承擔。
範前的身後事辦的快速而簡單,匆匆而過,沒掀起絲毫漣漪,喪事辦完後,範四柱回到他的屋子過日子,範進繼續準備科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