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晨眼裏頓時湧起一股興致,“哦?這就承認了?”
戚月麵上絲毫沒有被戳穿的尷尬,而且麵無表情道:“有什麼不好承認的?我的確不想再做過去的戚月了,所以就當那個戚月已經死了。你呢?你也要用這個理由嗎?”
她這理直氣壯的模樣反倒叫喻晨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不過隨即他也就釋然了,他的目的從來都不是這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上麵。
“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說話不用繞彎子,那我就直說了。”喻晨道,“我看過你開給胡氏的方子,老實說我自己就對岐黃之術十分感興趣,對藥經多少也有些了解,但我實在是想不出,你是怎麼想到要用那幾味藥材來治胡氏的病的?”
耐著性子聽他說了這麼多,戚月一個字都沒回,隻默默看了他一眼。她右半張臉上的青紅胎記依舊可怖,可那雙眼睛卻不再如從前一般空洞無神,如今那漆黑的瞳仁好像能洞察一切似的,被這麼看一眼還怪不舒服的。
喻晨不自覺輕咳了一聲,正想等一個回答,卻見戚月已經背起茅屋前的竹筐,準備出門似的,忙追了上去問:“你去哪?”
戚月頭也不回,“上山。”
家裏沒糧食也沒木柴,在胡氏再上門之前,她得先自己解決溫飽問題。這個時節山上有野菜可以挖,運氣好點碰上點野兔子山雞什麼的,她還能試著用那天在河邊撿到的匕首抓。
想到那把匕首,戚月還是有些疑惑。她事後在家的時候看過,整個匕首做工十分精細,一看就不是這窮鄉僻壤的小破村子能有的東西,而且上頭都沒沾什麼泥,分明就剛丟不久。
怎麼會那麼巧,偏偏那個時候丟,還正好丟在她伸手就能夠著的地方?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戚月正邊走邊愣神呢,那窮秀才已經陰魂不散地跟了上來,大有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
這麼會兒工夫,戚月跟村裏老喻家的窮秀才私定終身的事已經傳開了,有三兩路過村民瞧見他倆並肩而行也沒多意外,隻是不免忍不住要嘀咕幾句。
戚月視那些嚼舌根的如糞土,也懶得看村民口中那“眼瞎了的窮秀才”,漠然道:“一邊說不繞彎子,一邊說的話又繞村子跑了少數得有三圈。你要不想聊,就從哪兒來回哪兒去,我沒空哄你玩。”
喻晨似是沒想到她是真的一點圈子都不兜,失笑一下有些好奇地問:“你難道真的不想知道我為何會拿著婚書過來替你解圍?”
有那麼一種人,他身上的秘密浩如煙海,偶爾露出冰山一角來,得意地問你好奇嘛?好奇吧?好奇拿我要的來換啊?
對於這種人,戚月向來不會客氣,統一回複:“不想,快滾。”
喻晨腳下一個踉蹌,純粹是被她這話絆的。他自幼離家,見過各式各樣或單純或城府極深的人,戚月這樣難搞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不過再難搞,他也得試一試。他無可奈何似的搖了搖頭,笑道:“罷了,你不想聽那我也不說了。”
喻晨篤定她肯定還是要弄清楚的,她不像愚笨之人,不會給自己身邊埋下隱患,眼下不過是看誰先沉不住氣罷了。
要說耐心,他不見得比旁人少,那麼多年都熬過來了,也不差這點時間。
況且,他一時興起接近她,不親眼看看她的本事,也實在是不敢貿然暴露自己的弱點。
他轉頭看了眼戚月,那竹筐太大了,襯得本就纖瘦的戚月更加嬌小,便好心道:“竹筐,我幫你背吧。”
戚月看他一眼,也沒客氣,卸下竹筐丟給他。雖然是個空竹筐,可畢竟也是有些重量的,卸下去後登時鬆快了不少。
喻晨背上竹筐,目光又被緩緩活動著肩膀的戚月吸引,視線下移,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神色便有些複雜了。
一時間誰都沒有再開口,直至走到村北頭的山腳下,戚月才突然出聲問道:“你打算跟我耗到什麼時候?”
喻晨回過神,“怎麼能說是耗呢?如今我與你可是夫妻,自然該時刻呆在一處。”
戚月倏然頓住腳步,扭頭看向喻晨。四下無人,戚月也沒在避諱,沉聲道:“那婚書究竟是真是假,你自己心裏清楚。真要被我證明了它是假的,你可沒有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