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便是臘月了。
不僅天氣一日比一日的寒冷,這兩日更是不間歇地下起鵝毛大雪來。
文源閣幾道殿門之間都積了厚厚的雪,到處是白茫茫一片,遼闊而廣袤,幹淨又朦朧。
柳臻從自己住著的側殿出來往正殿去,中間經過廊下,看著宮侍們在忙著除雪,心裏不免為自己不能再如兒時一般、出去玩個凍得手腳通紅而感到萬分惋惜。
他進了正殿的內殿,遠遠便見一位妝容清雅卻掩不住一臉驚人美貌的男子,著了一身冷藍鑲滾的銀白素緞長衫,正坐在顏莘下首位子上,談笑間明豔照人。
他二人原本是在言笑晏晏,然而一見他進門,那男子臉上的笑容便立時斂去了大半。
柳臻被這轉變驚得怔了怔,隻得上前去給顏莘問過萬福。卻聽顏莘笑道,“臻兒過來,給安君問個安。”
柳臻這才明白過來。
他先前便聽說過這位號稱“第一美人”的安侍君。然而一則自己不喜歡糾纏於人情世故,再則對方也向來冷淡,所以不僅很少見麵,現在見了竟也認不出來。
他忙上前恭敬問了安,不料卻隻得了舒芷輕得不能再輕的一聲“嗯”。他心裏不免有些感慨:這“冰美人”可真不是徒有虛名的。
他又回想起剛進門那一瞬間安侍君一臉風姿動人的笑,不由得懷疑起自己的眼睛來。
顏莘卻對舒芷這眼裏隻有自己的冷漠早已習以為然,絲毫不以為異。卻衝柳臻笑道,“外麵落雪景色固然好得很,可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不能總是想著出去淘氣。你不是總想學刺繡盤金麼?你安君哥哥的手藝好得很呢。”
見柳臻朝窗外望望,有些鬱悶地“哦”了一聲,她又道,“你沒事兒便也去宜秋宮坐坐。一來學學繡藝,再者也替朕陪陪安君。”
不待柳臻答應,舒芷卻開口道,“陛下要臣侍教,臣侍教就是了。不用他陪的。”
聲音落在柳臻耳裏,隻覺得溫潤柔和,說不出的好聽。
顏莘衝他輕笑,柔聲道,“快到年關了,朕這陣子也忙,不能總陪你。你一個人呆著,朕也放心不下,怕你悶壞了。”
舒芷這才不再堅持,然而卻隻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午間。浮碧宮。
顏莘進了內殿門,褪下身上披著的緞貂外氅,又由著跟著的宮侍替自己撣了雪,這才對著遠遠迎過來俯身行禮的莫璃笑了道聲“你快起來”,又上前去挽了他手,和他一起進門,在湘妃榻上一齊坐下。
莫璃坐在她身旁,任她執了自己手,看著她笑道,“今兒個倒是難得,陛下竟有空閑在這個時候過來了。害得臣侍都來不及整裝。”
“都老夫老妻了,還有什麼要收拾的。”顏莘一麵笑,一麵解釋道,“今天確實難得。我可是一上午就把折子都看出來了。這些日子雖然總是忙著皇後那裏,也一直想著要過來看看你的。況且此時就算是你歇下了,也不耽誤事兒。”
莫璃笑笑,道,“原來陛下是過來蹭地方睡覺的呀。”
見顏莘側臉,假裝一副恨恨的表情,他便又笑道,“陛下別惱,臣侍自然肯借地方給您用的。”
二人又玩笑了幾句,莫璃便吩咐宮侍將床榻重新鋪好,這才屏退了眾人,和她雙雙躺下。
雖然時值嚴冬,但大慕宮廷裏幾位侍君殿裏供的都是上好的無煙炭,而身為貴侍君的莫璃自然也不例外。因此即便外麵寒意料峭,屋子裏卻暖洋洋的。
顏莘懷裏攬了莫璃,鼻端裏滿是他一陣陣體香,她又如何能睡得著?
眼見懷裏人一身淺紫睡衣,雅淡梳妝卻不掩膚如凝脂,真真是梨花含笑一般風姿動人。歲月的嬗變不僅未奪其絲毫美麗,反而使其更加成熟有韻。
她再也隱忍不住,便半歪著欺到他麵前,先是在他唇邊淺淺尋了幾個吻,之後便停在那兒,臉臉相對地笑著近距離看他。
莫璃果然也沒睡著,在她身下卻動也不動,隻閃了閃睫毛,睜了一雙杏眼笑道,“我就知道你過來一趟,怎麼會是陪我午睡這麼簡單的。”
見被他識穿,顏莘便再無顧忌,嬉笑著去撩他衣襟。莫璃完全不擋,卻歎了口氣,故作無奈道,“大白天便過來做這些事情,也不怕人笑話。”
顏莘不接他話,隻覆上去在他白皙的肩頭胸口各處輕吻。
莫璃被她一番撩撥,禁不住輕輕抖了抖,見她高興,心裏有了些想法,便脫口道,“陛下跟別人做這些事情,也這麼沒日沒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