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畢竟年輕,沒什麼記性也不會去想後果。隻是一瞬間的尷尬和慌張之後,便又快速地吐了吐舌頭,與身旁眾人一樣,跪下了。
在著地的那一霎那,他還不忘順便拉上一邊傻傻愣住的小悅。
好一陣子,那女子才重又抬起腳步,往正殿進去。卻好像是刻意在繞路,從他身邊走過。
他雖然沒有抬頭,卻也能清楚地感覺到,在經過他身邊時,她頓了一頓。
直到一行人衣飾的淅淅簌簌的聲音漸漸遠去,腳步聲也轉進了大殿裏麵,他才起身,長長吐了一口氣。
然而他不知道,他當時的模樣不僅頑皮,還十分好笑。
就在那駐足的一眼中,那一身淺橘色的靈動與嬌俏,如實地勾畫出了一個少年的天真明媚。仿若一幅畫,精美的無可挑剔。
也牢牢地印在了那人的心裏。
這一年的九月,又到了宮裏選秀的季節。
即便是他這樣守在閨中足不出戶的人,也知道宮裏的選秀已經被一再地降低次數、減少人數、嚴格條件。以至於許多有誌於要靠著自己兒子攀龍附鳳、飛黃騰達的官宦人家都生出了怨言。
自己還差幾個月才能滿15歲,年齡便是不足,而待下一次選秀,自己也已經錯過了。按理說是無論如何也沒有機會進宮的,所以他連想也沒有想過。
然而當那一日母親喊了自己過去,表情嚴肅地告訴他也要參選的時候,他簡直是驚訝得不行。
母親和坐在一旁的父親一樣,臉上的喜悅都是掩也掩不住的。
他們告訴他,他是被上麵欽點了的,就是要保證他一定能進得了宮。
而他們將來滿門的富貴,自然就都著落在他的身上了。
在那之後,父親又單獨找了他幾次,跟他談了許多。
畢竟是自己最心愛的兒子,一切冷靜下來了之後,連日的喜悅也掩不住他發自內心的一絲憂愁。他擔心自己的兒子自小嬌生慣養,不學無術又不諳世事,做出些不識大體的事情;又擔心他受家人溺愛過甚,驕縱得不受約束。
現去學藝已經是來不及了。是以他也隻能拚命地囑咐他,要會看人臉色,要嚴守宮規,要敬重尊長,要禮讓同輩,尤其是……他偷偷地向自己兒子教導道,要好好地服侍他的妻主,也就是當今的皇上。
父親在自己麵前提起她的時候,眼裏總是有一種很奇怪的神色。他雖然小小年紀,卻也看得出來,那是一種崇敬和欣賞,卻又有些滿足和欣悅,然而卻總掩不住有幾分惋惜和失意。
他明白,父親應該是了解她一些,或者……至少認識她。
然而,柳臻卻有些迷茫。
他雖然有不少兄弟姐妹,但卻因是嫡子,又是最小的,從小便備受父母兄姊的寵愛。以至於在這之前,他都從來沒有好好想過,今後會有可能去到一個需要每一步都要仔細算計的地方生活。
縱然自己的妻主是天下最尊貴的人,也不能保證自己就一定幸福。況且他不僅不了解她,甚至壓根兒就沒有見過她。這又怎麼能不讓他有些惶惑。
更加讓他奇怪的是,她是怎麼知道自己的,又為什麼會選中自己?
這讓他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