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幾天,在謝安歌的安排下,雲軒和蘭軒就去了離家不遠的族學裏念書了。
雖然謝安歌自己飽讀詩書,給三個孩子上課自然不是不成,但既然意識到兒子不夠通情達理,缺乏人情方麵的曆練,謝安歌覺得還是把兩男孩都送到族學裏,讓他們多和同齡的孩子朝夕相處,不說學得如何,多少多懂些人情世故。畢竟,現在他們不像自己,有大長公主的庇佑,就算做得不夠好,別人也會體諒。他也已經想好了,以後回京,也要讓兩兒子去附學,或者找一家書院送去。
謝氏這族學自從謝安歌的曾祖出資建好後,就一直維持了下來,到今日已經頗具規模。從這族學裏出去考中秀才的也為數不少,還有個別後來考中舉人進士的。其中考中進士的那位叫謝安車,按輩分算是謝安歌的族兄。考中進士那年,他已年近不惑,當了兩任縣令後致仕,現在就在族學裏做先生。附近都把謝氏族學稱為玉溪書院,叫謝安車山長。好多人家都願意送子弟來附學,學裏的風氣也頗不錯,謝安歌也是讓人打聽一番才放心把兒子送去的。
不管父親的心思如何,謝雲軒和謝蘭軒是順順當當地把書念下來了。念書之餘,自然而然便與同窗們一起有所交往,都是些十來歲的半大少年,沒幾天大家就熟悉了。
這些同窗,除了少數幾個,大多都是村裏的孩童們,對他們這京裏來的“貴公子”很好奇,而雲軒兄弟兩個也對鄉下的生活很好奇,各自說起平日生活來,都羨慕不已,很快就交好起來。
這其中又有不少子弟寒門出生,因家境不佳,束脩雖免,每日讀書以外,早晚還要幫家裏的忙,或挖野菜,或拾柴火,農忙之時,還要下田。
春天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他們更是每天都要想方設法從山野間搜羅點吃的回去填補肚子的空虛。幸而學裏還提供一頓午餐,這是他們每天唯一能吃飽的時候,好多寒門弟子為了家裏人能多吃一點,甚至每日隻吃這麼一頓。
這樣的日子,謝雲軒和謝蘭軒以前是怎麼也想不到的。
他們曾經回家問爹爹,為什麼不提供晚餐,謝安歌隻是笑笑,沒有解釋,也不許他們問別人,讓兩人自己思考。等他們孝滿準備回京的時候,兩人才明白這其中的道理,這是後話了。
兩兄弟有了新朋友,回家往往就晚了,但每天總會給蘭馨帶點什麼回來,今日是幾枝桃花,明兒是幾枝杏花,雖都是不值錢的鄉野之物,卻總不空手。
謝蘭軒總在下學後要和妹妹羅嗦幾句學裏的事,還有外麵的春光,他所見的“奇景”等等。村裏見到的任何一件尋常的物事都可引起他們的注意,隻是謝雲軒是默默看,默默記,不明白的翻書去找,或者悄悄問平叔。而蘭軒則要大咧咧地多,總要嚷嚷得家裏上下都知道,弄得得謝蘭馨在家裏呆不住了。
蘭馨便纏著他:“二哥,二哥,你下次也帶上我呀!你以前就說過要帶我出去玩的,我天天想啊想的,吃飯都不香了。”
蘭軒尷尬,覺得自己說的太過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忙推脫:“二哥每天要上學念書的呀,隻是回家的路上和同窗們玩一小會兒,如果等我回家帶上阿凝出去,天都黑了,外麵什麼都看不見了,還怎麼玩呀,對不對?”他好佩服自己能馬上找出一個好理由來拒絕,不然他們一群男孩子中間夾著這妹妹這麼個吃貨,他會覺得好丟臉的。
“那阿凝也跟哥哥去讀書就可以了啊。”蘭馨馬上有了解決方法。
“可是,爹娘不會同意的。”蘭軒鬱悶了,爹娘如果知道他勾得妹妹要往外跑,和男孩子們一起讀書,他一定會很悲慘。唉,他應該像大哥一樣,少說話的,現在起閉嘴來不來得及啊?
可蘭馨卻不是這麼容易放棄的人,小姑娘除了對吃的很執著外,在別的事上也是一樣:“那我去跟爹爹和娘親說。”說著就跑去找人了。
蘭軒在她身後怎麼喊也喊不住,隻好自認倒黴,垂頭喪氣地去找大哥,希望大哥能拉他一把,救他於水火。
鍾湘正和謝安歌商量著兒女的事,兒子現在暫時沒什麼大問題了,對於女兒的教育就成了當前的重中之重了。
以前蘭馨還小,鍾湘從沒考慮過這個事,隻是讓她承歡在公主膝下,由嬤嬤大丫鬟們照顧。雖然沒有刻意的教導,雖然蘭馨一直被嬌寵這長大,但在公主身邊,耳濡目染之下,蘭馨的禮數談吐見識,大體上都不錯的。所以鍾湘之前沒有正視女兒的教育問題。
前不久,母親寫信來,跟她說想請幾個嬤嬤教導侄女們,向她借人。她知道鍾母是看中了清河大長公主身邊的那幾個嬤嬤。
當初公主身邊的嬤嬤也有四個留在謝家。公主長壽,身邊的女官宮女什麼的因各種原因來來去去,也換了好多茬,這幾個是最受信任,也留得最久的。因而公主生前問明了她們的意願,就把她們留在了謝家。隻是四個嬤嬤都已經年紀不小了,再說謝安歌一家是回鄉守孝,以後肯定要回京的,她們也就不來回奔波了,就都留在了京城的謝府,鍾湘還鄭重托了母親關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