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謝過舅舅家的夥計,雀兒和柱子把舅舅給的那些東西分好,給當初幫助他們過得那些鄉鄰送去,引來了一片的誇讚聲,當然,最大最好的那份肯定是送去給謝家。
至於肉,雀兒和柱子兩個也根本吃不了這麼多,隻留下一點解解饞蟲,其他的就分別送去給平叔和王嫂。這兩人是平時對她姐弟最關照的。再說,她還有事要請他們幫忙呢。在回來的路上,她就已經下定決心,要趁爹回來之前做好這件事。
花了一個下午時間,解決了這件大事,雀兒帶著柱子心情複雜地走在回家的路上,她想著這一天的種種,都沒注意到家裏的茅屋亮著燈。
“姐,是不是爹又回來了?”還是柱子先發現了,害怕地靠近姐姐。
雀兒第一次有了勇氣:“柱子,不要怕,你忘了剛才姐姐說的嗎?爹再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了。”
柱子看著那隻紅紅的手指:“姐,真的嗎?咱們再也不會被爹打了?也不會被賣了?還能永遠和姐姐在一起?”
雀兒微笑著點點頭:“是,咱們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也不用挨餓受凍挨打受罵了。”
雀兒推門進去,張富貴的聲音馬上響起:“你們兩個小崽子都跑哪裏去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了是吧?”
“爹,你是不是又賭輸了?”雀兒看到她爹那比昨天還要狼狽的樣子,心裏意外的很平靜。
“臭丫頭,你真的欠打啊。”張富貴惱羞成怒,四下找趁手的東西準備打。
被雀兒說中了,他是又輸了,比之前還輸得慘。
賭場那些人本以為這張富貴身上的油已經炸幹了,沒想到他今天竟然能拿出那些銀錁子來還賭債,打聽清楚了來源,就覺得還可以再炸一兩回,就鼓動他拿剩下的銀子翻本,張富貴本就有這意思,在他們鼓動下,更加忘乎所以。一開始他還小贏了幾回,這就更是覺得自己福來運轉了,結果到最後又欠出去二十幾兩。
看著那欠條,張富貴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的家,他再怎麼妄想,也知道雀兒不可能短時間內又得到這麼多賞錢,而現在,就算賣了雀兒和柱子也不夠抵這個債了。
“爹,你別打我,我這有錢!”雀兒拉著柱子站得遠遠地。
張富貴沒有昨天那麼興奮了,卻還是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的問她:“你有多少錢?”
雀兒拿出個小銀元寶放在桌上:“這是十兩銀子。”
張富貴喜出望外,把那元寶搶在手裏摸個不停:“真的是十兩銀子啊,謝家又給你賞錢了?真是有錢人家啊!這次又是什麼?難道你和柱子撿到什麼野貨?”
“這不是什麼賞錢,這是我和柱子的賣身錢。”雀兒悲涼地看著爹,他就想著賞錢賞錢,真把謝家當成他的錢庫了。
“什麼?”張富貴大吃一驚,“賣身錢?你把你和弟弟都賣了?就賣了這點錢?你賣誰家了?這不是坑人嗎?”張富貴惱怒異常。
“就是小石潭的謝翰林家。”爹聽到是賣身錢,第一關心的卻是就賣了這麼點錢,這樣的爹,還有什麼留戀的呢?
“謝翰林家?”聽到是這家,張富貴臉色倒好一點了,覺得雀兒還是蠻有眼光的。謝家那麼大方,雀兒到謝府裏去,給謝府的大小姐做個丫鬟什麼的,銀錢比現在肯定拿得更多。
不過,他又懷疑地看著雀兒:“謝家賞人都花十幾兩,買兩個人才十兩?你是不是還藏著準備做私房?快交出來?”
雀兒的確還藏著之前的那兩個銀錁子,但又怎麼會放自己身上,張富貴搜了半天,隻搜出來之前他給的那二十來個銅錢。
雀兒木著臉,任他搜:“爹,人家管家說了,柱子太小,二兩就足夠了,像我這樣的,也就值個五兩,統共給十兩,還是看在謝小姐麵上。”
張富貴其實也知道行情,十兩銀子買這麼一大一小這麼兩個孩子的確不算給得少,但他卻不肯相信:“你一定是被他們哄了,走,我帶你去找他們去!”隻有十兩,他怎麼夠還債。
“我不去!”雀兒死活不願跟著爹去丟臉。
但她哪裏敵得過張富貴的力氣,還是和柱子一起被他拖著走了。
張富貴看著謝家前麵的那一座座牌坊,心裏說不怕是不可能的,可相比之下,賭場那些打手的凶狠更令他膽寒,他猶豫了片刻,還是鼓足勇氣去敲了側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