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蘭馨在奔跑中,逐漸的清醒過來:自己根本沒有必要跟著跑的呀,趁著混亂,先找個地兒躲一會兒不就好了嗎?真是糊塗啊!
不斷有人從謝蘭馨身邊超過去,又不斷有人漸漸落下來,這些人,有的大概和謝蘭馨之前一樣,什麼也顧不上想,隻埋頭狂奔;有的卻清醒自己眼下的處境,或呼朋喚友地努力和熟悉的人湊在一起,或罵罵咧咧地叫個不停:有罵長官無能的,有罵戰友拖後腿的,有罵自己倒黴的,還有罵老天爺不長眼,甚至還有人哭家人朋友的。
謝蘭馨零零碎碎斷斷續續地聽到了一些話,也讓她對局麵有些兒了解:剛才皇宮前是左右千牛衛和左右金吾衛在作戰。
千牛衛兩衛的大將軍都是被劉丞相他們那一番的,為了今日之事,也謀劃了不少,參與得很深,劉丞相和夷安一旦事敗,他們自然也沒好下場,因而自然十分賣命。而金吾衛卻是忠於皇上的,他們擔當著京中治安,今日謀逆之事發生,他們事前不知情,無防備,已經失職,眼下正是將功補過的時候,且一旦被攻破宮門,他們這些人也難逃一死,又有哪個敢不盡力。雙方人數相當,兵力相當,可謂勢均力敵,一直相持不下。
不過,畢竟皇帝不曾失德,而夷安、劉丞相又都已經被押解進宮,金吾衛這邊不斷有援兵到來,而千牛衛顯然沒了後援,潰敗也就可想而知了。更何況,有不少兵士隻是聽命於長官指揮,並不是有心謀反,盡管上頭說是奉命帶著他們捉拿叛逆,但在金吾衛那些熟悉不熟悉的兵士們不停地呼喝中,不免也起了疑心。
謝蘭馨這才知道自己竟然混到了叛軍的潰兵中,一臉的苦笑,不知道該說自己倒黴呢,還是該慶幸自己居然保住了命。期間,謝蘭馨還聽到了顧謹的名字,盡管隻是一句話:“那個顧世子真是勇猛啊!”
原來顧世子那會兒也在,謝蘭馨當下就想回頭去求援,可是在這如野牛狂奔一般地人群中,她這麼嬌小的一個身軀,又怎麼能逆流而行呢?不管怎樣,這會兒已經身不由己了,隻能隨波逐流地跟著往前,往前,一直跑出了城。
出了城,又跑出去一段路,謝蘭馨聽前麵遠處有人揮舞著小旗子在呼喝著什麼,似乎是試圖收攏隊伍,但顯然的,大家對於前路有不同的看法,許多人並沒有聽從指揮,而是四散而逃,謝蘭馨一是跑不動了,二也是不能再繼續往前跟了,便趁著這會兒人都四散,沒法控製的時候,悄悄地尋了個方向離開。
城郊有許多的樹木,加上四散逃跑的人又多,謝蘭馨的舉動並沒有引起旁人的注意,順順利利地跑到了一個林子裏。
遠離了人群,謝蘭馨才放鬆了一點,倚著棵大樹坐了下來,發起了愁。
她不知道接下去該怎麼辦了。
這會兒,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了,想來,也差不多子時了吧,她這會兒是又累又餓,而坐下來的時候,困意也不由襲上來,本來順利的話,她早應該躺在自家舒舒服服的拔步床上進入夢鄉,而不是孤身一人呆在這荒郊野外。
再怎麼倦,她也不能在這林子裏睡著。
謝蘭馨略歇了歇,就強迫自己站了起來,觀察周邊的環境,好想個比較實際的對策。
她回想了一下剛才那混亂的局勢,雖然許多事現在還記不清理不清,但把從頭梳理了一遍後,還是讓自己思路清楚了很多。
方才,她是在皇宮正對著的天津橋那兒卷入了戰場,然後又隨著潰敗的一方逃出了城,如此算來,出的定是西城門,那麼自己要回去自然得往東。
隻是在黑夜中辨別方向卻不是那麼容易。
謝蘭馨也隻能大致地估摸一下方向,然後往回走。
她走得十分的小心,手裏緊緊地握著那把匕首,耳朵仔細地聽著四周的動靜,眼睛不住地四處張望,一有點風吹草動,都讓她緊張。
這時候,謝蘭馨多希望身邊有個人啊。想著那時候,和鍾文采逃出來,還嫌她拖後腿呢,可現在,哪怕有個拖後腿的也是個伴啊。
她不免又想起顧謹來。
眼下的情形,和去年元宵倉皇逃命的景象多麼仿佛,可現在還有沒有個顧謹再來救她呢?也不知道之前那會兒顧謹有沒有留意到她,想來那麼混亂的情勢下,自己和月白那麼渺小的兩個人,又怎麼會被認注意到呢?
盡管這麼想,她還是企盼地望望前方。
可前方卻隻有一片清冷的月色下黑魆魆的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