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阿德勒醒了過來,這是長期以來養成的一個習慣。
這個時候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時段,人們正在溫暖的被窩中沉沉睡去。明天會發生何事無人可以預想,他們能做的就是簡單地生活著,無論快樂悲傷。
整個阿登高地處於一片靜寂之中,隻有街邊的路燈還在盡忠職守。就算沒有風吹來,室外溫度也是很低的,嗬氣出來立刻變成一陣氣霧。
阿德勒走出門外,合掌於胸前頷首閉眼靜靜凝立一會,才無聲地練起一套煉體術,他的打扮依然,左手戴著那隻粗布手套未曾脫下。
少時的阿德勒對舞刀弄槍耍弄武功有著超乎常人的濃厚興趣,當時他呆的一個地方隔離有位胡子爺爺每天清晨都會練習一套功法,他就從旁觀摩學習,那位爺爺發現他年紀小小就如此勤奮好學又天資聰穎,心中自是無比喜愛,便把這套功法完整地傳授給阿德勒。
胡子爺爺當時告訴他,這是一套強身健體又能修心養性的功法,長期練習能增強身體柔韌性和協調性。不過隨著修煉的深入,阿德勒日益感覺到這套煉體術並不簡單。
直到多年以後,阿德勒才知道這套體術有一個看似熟悉的名字——皇?太極。
自從阿德勒學會這套煉體術,情況允許的話基本每天都堅持練習,多少個年頭過去,竟成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一項內容,也成了他的精神依靠。
煉體術的套路看上去很是溫和輕柔,忽快忽慢,迅如狂蟒卻無聲,徐若老龜而無息,阿德勒閉著眼陶醉於其中,沉浸在自我的世界。
漸漸的,可見阿德勒麵上浮現晶瑩華潤之光,一層淡淡的白霧出現在他身體四周凝而不散。隨著他動作越來越快,空氣中隱約傳來奇異的呼嘯聲,那層白霧也逐漸變得凝練有質感,跟隨著他的每一個肢體動作揮舞而出,猶如一道雪白匹練在身周飛舞,看上去極為飄逸靈動。
不知過了多久,阿德勒的動作慢柔下來,收掌於胸前,長吐一口氣徐徐停住動作,身周那層白氣也緩緩隱去。
良久,阿德勒睜開眼睛,目內一片清明平寧,隱隱有湛光閃動,他感覺到體內氣息遊動,不斷衝擊被淤血阻塞的經絡,力量開始逐步恢複,多日的疲憊倦怠也終於一掃而空。
阿德勒心中已經打定主意,待身體恢複最佳狀態之時,就是他離開之日,阿登高地不過是他暫時的落腳點,他最終去向是阿拉德大陸。
阿德勒慢慢褪下左手手套,剛露出一截黑色肌膚和戴在腕部的銅色手環,他卻突然停住了動作,耳朵微微抖動,剛鍛煉完的他耳力極佳,聽到很遠處傳來一陣輕微的“喀喀”異響,凝神再度傾聽,他聽出那是腳步踩在沙石上的摩擦聲,很緩,很輕。
阿德勒心中一動,略一猶豫後身形隱進了黑暗之中。
聲音從小鎮外南邊方向傳來,那裏是一片稀拉零落的植被,長著低矮的沙棘等灌木和仙人掌,而且橫布著大小不一的礫石,相當坎坷崎嶇,並沒有道路通來阿登高地。
阿登高地南邊,出現數道黑影,他們戴著夜視儀小心翼翼地避規地麵的灌木叢,弓著腰身慢慢前進。
走在前頭一道高大黑影在一塊大石旁舉手握拳,身後數人立刻停住腳步,慢慢聚攏到那道黑影四周。
“重申一遍各自的任務!”鐵色骷髏麵具下傳出冰冷的聲音,然後率先報出自己的任務,“突擊勘察!”
“突擊掩護!”
“火力支援!”
“狙擊!”
“狙擊觀察!”
“爆破斷後!”
五道聲音低低傳出,分別報告了自己的作戰任務,其中竟有一道女聲!
“我親自帶隊,務求一擊必殺!”
“明白!”
“很好!”骷髏麵具下發出一陣讓人膽顫的寒笑,“現在校對時間!確認目標位置!”
阿德勒的身形猶如鬼魅悄然無聲地在黑暗中穿行,快速靠近小鎮南邊。這一帶是普通平民居住的地方,道路兩旁並沒有亮著燈火。
阿德勒像靈貓般竄上靠南最高那棟建築的頂層,運足目力望下看去,然而卻隻看到一片黑暗,哪裏有半點人影。
阿德勒心念一動,左眼瞳孔竟然漸漸變成暗紅色,感覺無比的妖異,然後眼前所有景象清晰得猶如白晝,他靜靜伏在那裏,屏住氣息耐心等待。
半響,下來傳來“嚓嚓”利刃入石的聲響,一道高大人影很快出現在阿德勒的視野中,對方兩手套著寒光閃閃的利爪,顯然是靠它爬上來的。
看到那道人影時,阿德勒瞳孔不由微微一縮,並不是因為對方帶著嚇人的骷髏麵具,而是因為他看到對方竟然戴著熟悉的東西,夜視目鏡!
這個天界果真奇特,先是機車,接著是左輪手槍,現在又是夜視儀!這些東西陸續勾起阿德勒埋藏在心底最深處的久遠回憶,讓他不由自主地認為這是一個美好的夢,一覺醒來睜開眼就會回到那個熟悉的世界。
然而,阿德勒知道這不是夢,這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他活在當中無法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