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無修水庫回去,一路上許一山沒說一句話。
楊柳想辦法逗他開心,開玩笑道:“許書記,今天過年,你板著一張臉,是有人欠你錢嗎?你這個樣子,別人心裏會不舒服哦。”
許一山淡淡道:“我沒事。”
“你沒事,我有事啊。”楊柳噘著嘴道:“你不高興,大家都不高興。”
許一山隻好強顏笑了一下。沒找著爹,他的心情哪能好起來?其實隻要找到爹,哪怕他不跟著自己回去,他的心情也不至於鬱悶。
“對了,你這次開禁煙花炮竹,風險不少哦。”楊柳擔憂道:“別人都禁,小縣城都跟風禁,你倒好,打開門。萬一出了事就麻煩了。”
許一山反問她道:“你告訴我,你對節假日放開煙花爆竹燃放規定有什麼看法?”
楊柳抿嘴一笑,“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假話你就不用說了。”
“說真話,我是讚成的。過年不放煙花爆竹,一點過年的氣氛都沒有。現在的年啊,越過越沒滋味了。”楊柳歎口氣道:“小時候,我們最盼的就是過年。”
“不過,真有風險的。”楊柳加重語氣道:“你這算不算頂風作案呀?”
許一山無奈苦笑道:“你想得太複雜了。你告訴我,那條法律規定不許燃放煙花炮竹?”
楊柳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
車進城,許一山突然想起周曉群一家人,便對楊柳道:“你身上帶了現金沒有?”
楊柳嘴巴一呶道:“包裏,你自己看。”
許一山從楊柳包裏數出來一千塊錢,找了一個信封塞了進去,道:“先借我,以後再還你。”
周曉群母子被聶波安排住進了廉租房,周曉群本人進了目一房地產上班。
楊柳好奇地問了一句,“你借錢幹嘛用?”
“去看一個人。”
楊柳哦了一聲,按照許一山的吩咐,將車開去廉租房。
廉租房在二環外,是富嘉義在任時就建起來的項目。主要解決一些家庭經濟特別困難的住戶。然而廉租房建起來以後,並沒達到想要的結果。大部分房子都被有關係的人占了去。真正需要的家庭並沒得到。
他讓楊柳在車上等,自己去了周曉群家。
敲門進去,感覺周曉群家裏根本就沒有過年的氣氛,顯得冷冰冰的毫無生氣。
進門的櫃子上,擺著周文武一張黑白遺像,紮著一朵黑紗。
周曉群看到許書記來了,驚喜不已,連忙招呼他坐。
許一山婉拒了,從身上掏出信封來塞給她道:“這是給孩子的壓歲錢,你務必收下。”
周曉群聞言,眼淚一下掉了下來,她嗚咽著道:“許書記,謝謝您。”
周文武年前伏法,一代梟雄就此落幕。
周文武伏法前真拒絕了會見家屬。他留下遺言,不讓家屬領取他的骨灰。他不想在人世間留下絲毫痕跡,赤條條離去。
但他給許一山留下了一封信。這封信一直躺在許一山的辦公桌抽屜裏,他沒打開看過。
周文武十幾年費盡心思積聚的財富,全部被沒收。以至於他母親、妻子和孩子,生活已經失去了保障。這也是許一山為什麼要求聶波將他們從山裏接出來,安排住進廉租房,並給周曉群安排工作的原因。
周曉群家被一層悲哀籠罩住,與外麵歡天喜地的過年氣氛格格不入。
許一山沒有多停留,盡管周文武是個十惡不赦的罪犯,他也因此而伏了法,但許一山見到他家屬如此的慘狀,心裏還是感覺到了難受。
告別周曉群一家下樓,回到車上剛坐下,楊柳便忍不住好奇地問:“你到底去看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