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平行線兩端的你和我(2 / 3)

“抱,抱歉……我錯了。”拉希爾低著頭輕聲說,但緊接著,他突然像是反應過來一般,“嗯?不對!你這個家夥給我等一下!我剛才好像微妙的聽到了一些不怎麼讓人舒服的字眼啊,不要趁著我不說話就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啊!”

“失禮了。”

“完全看不到一絲反省的樣子!”

先不去理會永遠一副冰塊臉,卻總是能夠說出讓那張臉的冷意蕩然無存話語的女仆,拉希爾心裏暗暗歎了口氣。

即便希露薇拉的語氣並不是那麼令人說服,但正如她所說的,自己所麵臨的問題已經近在咫尺了……

就一個王朝而言,走過漫漫四百多年的羅蘭帝國雖然並不是曆史上傳承最悠久的國度,但已經有了足夠長的時間讓她孕育出眾多被稱作“貴族”的高等人群,而與此相對的,這些天生便“淩駕”在平民之上的人群雖然自稱優雅,卻從來都不缺乏相互鬥爭。而他們之中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也必然會出現失敗者,而這類人,用通俗一些的說法來講,我們大概可以稱呼他們為落魄貴族或者沒落貴族。

毋庸置疑,拉希爾·所羅倫正是這其中之一。

所羅倫家族雖然早在費利西斯三世陛下在位時期便已經通過軍功獲得子爵的爵位,並獲得了北地一個並不出奇的小郡作為家族的領地,也算得上是傳承已久的悠久貴族家族。但遺憾的是,雖然當年的所羅倫子爵軍伍出身,從一個農夫爬上了帝國貴族的寶座,他的子孫卻沒有自己的先祖那樣的驍勇。

不,這麼說可能並不貼切。因為所羅倫家一代代的子爵們已經完全不能用驍勇或者不驍勇來形容了。他們完全就是帝國眾多貴族後代中最為標準的一類人——紈絝子弟。並沒有從先輩那裏繼承到任何驍勇的他們,貪財、好色、奢侈、嗜賭,這些缺點卻一個不少。甚至在家族的積蓄一點點被敗光之後,出現了變賣領地這樣令祖先蒙羞的事件。

而這樣的事件,正是拉希爾·所羅倫的父親幹出來的。

托那位好賭成性又短命的好父親的福,今年已經十七歲的拉希爾不但沒有享受過一天貴族少爺的生活,甚至自上個月老所羅倫子爵抱病身亡之後,除了少許的積蓄和貴族少爺所標配的唯一隨從——那位名為希露薇拉的女仆之外,拉希爾此刻已經一無所有了。

……

……

古老的城市在嶄新的居民手中越發變得喧鬧,卻並不令人厭惡。與數百年前那個金戈天馬,戰爭不斷的不落碉堡相比,今天繁華熱鬧的君劍堡恐怕更讓人喜歡吧。

“不過,即便如此,作為君劍堡的領主,德爾沃德家仍背負著守護帝國北疆的使命。自特西魯山道起一直蔓延到卡米爾湖這一線防線,全都是德爾沃德家負責鎮守的區域。十五萬士兵緊緊簇擁在血薔薇的戰旗下,隨時準備聽候您的命令。”

樸素卻並不顯簡陋的黑色馬車中,一身一絲不苟的恩維克這樣說道。緩緩前行的馬車帶著一絲輕微的震動,這位服侍了德爾沃德家三代大公的老管家用兩隻手指優雅的扶了扶有些下滑的單片眼鏡,將沉著的眼神望向坐在他對麵的少女身上。

維持著無表情的樣子將那些有關使命的話聽完,伊芙露·菲林·德爾沃德將視線從老管家身上移開,透過車窗上薄薄的輕紗望向暴露在溫和午後陽光下的君劍堡街道。

在看起來分外高遠的十月天空下,莊嚴的石造街道在第一大道兩邊不斷蔓延,被金黃的陽光染成一片青銅的顏色。沿街喧嘩的小商販、路邊嬉戲的小孩子、甚至身著鎧甲巡邏的騎士不斷映入十五歲少女的眼中。對於從小生活在這裏的莉芙露來說,這座城市——被稱為北疆中心、她的先輩們世世代代所保護的城市,有著絕不尋常的地位。

隻是,那些依然過著悠悠閑閑的人們雖然懷著悲傷的心情在一年前送走了他們的老領主,但對於新的君劍堡大公,名叫伊芙露·菲林·德爾沃德的十五歲少女,大概完全談不上一絲了解吧?這樣懦弱的自己,這樣無力的自己,毫無政治和軍事天賦的自己,到底能不能繼續背負德爾沃德家數百年的榮光,繼續保護這座城市直到生命的終止呢?

視線劃過前方街邊正在爭吵的小貴族和他的女仆,麵紅耳赤的少年與他那位冷著臉說教的女仆非常有趣,讓伊芙露的嘴角綻放一絲笑意,卻很快轉為一片苦澀。

曾幾何時,自己也是在父輩的護佑下,過著那樣悠閑的生活啊。

“大公閣下,您在聽嗎?”

聽到老管家一沉不變的語氣,少女將略有些低沉的表情轉向車內。

“非常抱歉。”

伊芙露的表情沒有浮現出任何情緒。既不像因為在別人說話時走神而感到歉意,也不是在裝腔作勢的道歉。在恩維克的眼中,她似乎就像是在對著一堵冰冷的牆壁說話一樣。老管家閉上眼睛,再次用兩隻手指扶了扶單片眼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