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又一場新的攻勢即將發起,各個方麵的主要軍事指揮官和文政人員被普遍的派了出去,因此,如今清晨時的克裏姆林宮顯得分外清幽。從克裏姆林宮門口一路行來,楚思南甚至沒有看到一個自己所熟悉的身影。
“將軍,”終於,圖哈切夫斯基的辦公室門外,楚思南碰到了相對來說比較熟悉的人 ̄ ̄圖哈切夫斯基的警衛員,後者看到他的出現,快步迎了上來,送上一個軍禮之後說道,“您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提前沒有打個招呼?”
受剛才巴季茨基那番話的影響,楚思南此時的心情相當沉重,如果放在以往,他總是會和眼前這個年輕人調侃上兩句的,不過今天他已經沒有那份悠閑了。
“回來的匆忙,沒有什麼時間打招呼了,”隨口回答了一句,楚思南看了看圖哈切夫斯基辦公室的房門,然後問道,“圖哈切夫斯基同誌來了嗎?”
“一早就來了,”警衛員看出了楚思南那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他識趣的說道,“今天早上,小家夥很早就醒了,嗚嗚呀呀的鬧個不停,就是不肯再睡下去,所以,圖哈切夫斯基同誌也就沒有多睡一會。嗯,將軍有急事嗎?要不要我給您通報一聲?”
“小家夥”這三個字的出現,讓楚思南多少感到了幾分快慰,那是他的孩子,隻不過自從蘇米生下這一對孩子以來,他們這做父母的反倒被剝奪了照管孩子的權利,圖哈切夫斯基他們這些做義父地。在誰照看孩子這個問題上,采取了絕對的**,因此,他們同孩子相處的時間,反倒比楚思南多了很多。
“不用啦,我自己進去吧,”楚思南想了想之後,搖頭說道,“你去忙你的吧。”
“好的將軍,”警衛員點頭說道。在克裏姆林宮內,也許別人進入圖哈切夫斯基的辦公室都是需要通報的。但是像楚思南以及當初那些老帥們,卻從來都沒有這個習慣。他們所習慣的,就是直接闖進去。
楚思南不再說什麼,他邁開腳步,徑直朝辦公室房門的方向走去。
“叩叩”
沉悶的敲門聲,在楚思南地手下響起。未幾,圖哈切夫斯基那令人感覺似乎異常虛弱的聲音,隔著房門傳了出來。
“進來。”
輕輕推開房門。楚思南邁步走進了這間他所熟悉地辦公室。
房間裏的光線有些暗淡,而在這略顯黑暗地空間裏,一身便裝的圖哈切夫斯基就坐在那張寬大的辦公桌後,微微側著身子,若有所思的目光,靜靜的投射到不遠處那寬敞的大落地窗外。
“你回來啦。”沒有轉頭。甚至連朝門口看一眼都沒有,圖哈切夫斯基語氣平淡的說道,就好像他能夠從腳步聲中。辨別出誰走進自己地辦公室一般。
“嗯,今天早上剛剛回來的,”楚思南摘下自己的帽子,連同那件厚實的軍大衣一起掛在了門口的衣架上,“莫斯科的這場雪下地真不小,如果不是因為這場雪的話,我昨天就能趕回來了。”
“莫斯科的冬天從來都不缺風雪,不過,也隻有這樣地風雪,才最能磨練人的意誌,”圖哈切夫斯基轉過頭,看了楚思南一眼,語調平緩的說道,“任何事物都具有兩麵性,風雪也是如此,它給我們帶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但是也給我們帶來不少的優勢,正在進行的這場戰爭,就能很好的說明這一點。”
“嗯,”楚思南點點頭,對圖哈切夫斯基的這番話表示了讚同。
“坐吧,”伸手指了指自己對麵的座位,圖哈切夫斯基說道,“這一別又是將近月餘,我看你又清減了不少。哎,東線的戰事如果沒有困難,就沒有必要如此操勞,好好保重身體是很重要的。”
楚思南沒有說話,他緩步走到圖哈切夫斯基的對麵,伸手拉開那把椅子,然後坐了下去。
“對不起,米哈伊爾,我讓你失望了。”坐下之後,楚思南看著自己對麵這位如同老大哥一般的元帥,沉默良久,才歎口氣說道。
“為什麼要說對不起?”圖哈切夫斯基的嘴角泛起一絲笑容,他說道,“作為一名軍人,對不起這句話是在任何時候都不應該出口的,我們所需要的,僅僅是責任。為自己的決定負責,為戰爭負責,為戰勝負責,為戰敗負責,而在這裏麵,對不起沒有任何的分量。”
楚思南點頭,他明白圖哈切夫斯基這番話的意思,而且在當初做出那個決定的時候,他就已經有了這個覺悟 ̄ ̄他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楚,”圖哈切夫斯基微微揚起頭,看著辦公室頂上那雕花的天花板,思索片刻之後,才說道,“你知道嗎,我這幾天很為難,在我的記憶中,任何時候我作出決定,都沒有如此困難過。”
“哦?”楚思南隱隱約約意識到了什麼,他可以肯定,圖哈切夫斯基所說的為難,肯定與他楚思南有關。
“作為一名軍人,我圖哈切夫斯基平生最感憎惡的事情,就是個人的集權**,當初,我之所以同斯大林鬧翻,便是因為如此。我曾經說過,要通過一係列的變革,將原本集中在最高統帥部的權力交還給政治局,將來,由政治局以及最高蘇維埃代表大會,來決定國家的一切重要事務。”圖哈切夫斯基沒有理會楚思南的反應,他繼續說道,“可是而今,我忽然間發現,我的這個構想似乎有些不現實,因為就在兩天前。我自己首先就違背了當初的這個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