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寧到底還是沒能見著兒子,就連前來探視的盧夫人,都不讚成她在將養身體的時候,與孩子接近。畢竟永寧這次還不是普通生病難產,那些歪門邪道的東西,誰知道會不會有什麼遺留問題?孩子那麼小,哪裏是好沾染這些的?
永寧撇了撇嘴,也不再爭論,隻掐著指頭算著離孫思邈給出的調養期結束,還有多少日子,隻數了兩隻手,便沒興趣再數下去了,越數越覺得漫長……其實她身上這些不妥當的地方,倒是可以用魔藥解決掉一大部分的,隻是顯然袁天罡並不認為永寧適合用這樣速成的方法調養,而且,袁天罡也認為永寧應該借著“病”,避一下風頭,雖然這次的事情看似妥善解決了,但是其實他們師徒倆心裏都明白,背後的推手,並沒有真正現身。
李治顯然也意識到“愛之足以害之”的道理,雖然還是留了永寧同住,但是卻每隔幾日便會回東宮住上一晚,倒是讓東宮的怨氣平息了不少。
等永寧知道武氏被誅的消息時,已經是在事後好幾天了,她當時就愣住了。要知道她這些年來,在心裏較著勁兒地想像著,若是真有一日進了李治的後院兒,那麼武女皇就是她終身鬥爭的對手……結果這位對手都沒能正式接下她的戰貼,就已經暗算了她一把,然後順利地把自己的小命兒給玩丟了。
這多少讓永寧感覺有些失落,卻也不免在心中生起了一種“她來唐朝的任務已經完成了”的想法,畢竟按當初袁天罡的說法,是不願看著李唐血脈在武女皇手中凋零殆盡,那現在武女皇都已經死了,那麼袁天罡的目的豈不是已經達成了?袁天罡的目的既然達成了,那麼她來唐朝這一趟的使命,想當然也是達成了的……
於是,永寧鬱悶了。袁天罡的及時到訪,也沒能讓她提起興致。
袁天罡笑眯眯地東拉西扯,就是不往真正的來意上說話。永寧本來精神就有些欠佳,自然樂得與袁天罡說些不著邊際的話,還省得費腦子了。要說起來,這麼些年裏若是比耐性,袁天罡還真沒幾次能贏得過永寧,每次他那些吊胃口的小把戲,到了永寧這裏都會顯得不靈光,偏偏他還每次都樂此不疲地願意使出來。
“唉……”袁天罡重重地歎了口氣,瞟了永寧一眼,說道:“我說徒兒呀,看在為師就要回山的份上,你就讓為師高興一回又能怎樣?小小年紀就學著你爹那副老成樣子,看得為師都忍不住替你心累……”
永寧正習慣性地想回嘴,卻突然意識到了袁天罡話中的含義,猛地坐直了身體,有些吃驚地看袁天罡,說道:“師傅要回山?!回去多久?”她後麵這一句問得有些小心翼翼,其實她已經隱約猜到,袁天罡所謂的“回山”,怕是一去不回的“回”。
果然,袁天罡滿是謙意地看了永寧一眼,說道:“為師塵緣已盡,我雖有心多留幾年扶持於你,可是這次卻是你師祖親自下山來接,為師實在是推拒不得……”
永寧沉著臉,眼神裏透著譴責,她如今雖然有子傍身,但是到底情況未明,根基也不勞靠,需要倚仗袁天罡與星衍宗的地方還很多,結果這位居然還就真做出了過河就拆橋的事來,武氏的威脅一解除,立刻便要離開……“師傅大人推拒不得,所以就由得我自生自滅了?”她的語氣格外的清冷,倒讓袁天罡一陣的不安。
“那個,為師怎麼可能任由你自生自滅?你且放心,雖然為師是要回山的,可是乾元觀這邊,還是會由宗門派人主持,你若有為難之事,盡可相托……”袁天罡心裏確實覺得過意不去,他其實一直都有善始善終的想法,隻是這次宗門的決定太過突兀,他自己也沒能弄清其中的玄機。
永寧撇了撇嘴,隻冷哼一聲,並不說話。
袁天罡不免苦笑著搖頭,其實他自己心裏也是沒底,新來接手的鄭德明算起來是他師侄一輩的,但卻也是從來都沒打過交道的,人品行事都不知情,隻這兩天的接觸,別說永寧不能信他,便是袁天罡自己都不覺得自己這個師侄是個可以信任的……若非這次出麵的是袁天罡的授業恩師,怕是也不能讓他出麵來與永寧說這番話,可以說,永寧眼下這樣的態度,倒是讓袁天罡悄悄地鬆了口氣。
雖說袁天罡收永寧為徒,背後有著種種的因由,但是這些年的相處,永寧又是個省心、會討好人的,又怎麼可能沒有感情。從本心來講,他自然不願看著永寧吃虧,隻是有些話,卻也不是他好說出口的,也隻能寄望於永寧能自己體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