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熟悉的地方,陪伴我的,卻是陌生的人。
重新回到我幾十年前待過的籠子心裏是打翻了五味瓶,各樣的滋味都有,可是卻又說不清道不明的。當年,我進來的時候隻有二十歲,臉頰上,還不過是茸毛,如今我以五十六歲了,須發斑白,雖然腰杆還夠筆直,身體也很硬朗,但相較於當年,以垂垂老矣。
如果說當年我進來是一種懲戒,這一次則算是一種救贖吧。我承認我做了許許多多不該做的事,犯下了罪孽,得到了業果。
警察把我帶走的那天,我以想好了結局,一死了之?一死了之。縱有千般罪孽,逝者已矣,所有的罪當然就隨著生命的消亡而不複存在了。
我不怕死。真的不怕。但我不想死;我是可以選擇的,但我把這個機會交到女兒的手裏。她是個好孩子,雖然我給她提供了很多,但是無形中,她也承受了很多。之前可能她並不知道些什麼,但是我是個堅信報應的人。
柔柔出的意外,就是對我的報應吧,但為什麼要施加在孩子身上那?我想不明白,我不能為此做出什麼補償給她,我隻能讓她決定我的去留。
依照柔柔的性子,我本以為這一次我應該是沒有再出去的機會了,但是萬沒想到;終究是自己的孩子,這樣艱難選擇的時候,還是更偏向家人。
前一次進來的時候,我被判了十年,人生最好的十年光陰,在這裏消磨;這一次,我竟隻比曾經多出了三年的刑期。可能對於曾經的我,十三年的刑期必定度日如年,可如今,我覺得這不過就是彈指一揮間。為了孩子,別說十三年,就是三十三年又能怎麼樣那?
不過辛苦了秋心,這是十三年的獨守空房,還要照看家庭,真是比那些守活寡的女人還要辛苦。
可能在常人看來秋心和我生活在一起,是很幸福的,可說實在的,我這些年放在她身上的精力極為有限,我承認我很不顧及家庭,更不顧及女人。有句話我不曾說過,但我時常想起“秋心是個好女人,跟著我是她這一輩子最愚蠢的決定。”
新婚開始,除了第一個月,還有她懷孕那段時間內,我經常陪著她照顧她,其餘的時候,我真的,很少坐下和她聊一聊,說一說家裏的事,說一說她的想法,我感謝秋心,我這個人朋友們都認為我算是謙和,而且冷靜,但實際上我是個脾氣很壞的人,而且常以自我為中心。在一些事上,少有照顧他人的行為。
在社會上那麼多年,為了企業,為了資源,我會佯作恭謙有禮,堅固眾人。可我虛偽如這般是有目的的,白日裏,我壓抑自己的情緒,不讓人知道我的真麵目。那種感覺很不舒服,可沒辦法。久而久之也就習慣成自然了。
但是回到家中,踏入家門後一秒,這種偽裝就會被我撕碎且丟棄,所以我經常的在家裏大吼大叫,對秋心那,雖然沒打過她,不過嗬斥謾罵時常就有。但是作為女人的她,總是對我忍讓。我不開心的時候她會想盡辦法取悅我。
我生病的時候,她就會寸步不離的待在我身邊,在床上,拉著我的手,讓我枕在她腿上,輕撫我,給我唱歌聽。
在外,她是個女強人這是無可厚非的,但是隻要在我麵前,她總是那麼溫柔,因為我,她更改了飲食習慣,嚐試著陪我吃她之前從不吃的東西,有時候我在公司加班的時候,她還常常回給我送一些宵夜去。
記得有一年大雨天,午夜時分,我還在公司加班,突然,辦公室的門被打開了,秋心全身濕透了的站在那裏,手裏提著一盒洗好並且佐拌的沙拉的草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