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後海到底有什麼意義,但是我覺得,我不是很喜歡這,甚至可以說我討厭這裏。當年我來京之初,就是在這,我與徐樹錚的一番對話讓我清楚的知道自己是出於危險之下的。
而且那個時候徐樹錚還讓我清楚的感受到了這個京城中的險惡與可怕。那是一個下午,看不到陽光,陰鬱的天空上,沒有雲,或,漫天是雲。總之,沒有陽光,一絲也沒有,可是天色卻並不黑暗。
因為,徐樹錚的眼睛,他盯著我的那一雙眼睛,仿佛通亮一般,那是幽幽凶惡狼眼之中的綠光,是八寶山下無名墳地間森森的鬼火。太亮了,震懾人心,穿透你的一切防備,直直的插在你的心口上!
記得那一天,我與徐樹錚並立在後海之畔。他叼著煙,看著海麵,看著後海上不知如何起、伏的波瀾,而我,則就這麼傻呆呆的站在這裏,看著後海,可是,我眼前的雖然是後海之水,可我眼中看到的,卻是一幅幅崢嶸的麵孔。
我不知道那些麵孔都是誰的,但是無一不可怕,不令人感到驚異,是真的叫人可怕啊,那些麵孔的猙獰扭曲,就是戰場上那些被打爛了麵容的屍體,也不能及。
徐樹錚就這麼看著海,也不顧及我麻木的神情,對我道:“蔡將軍,你知道嗎,如果我不是陸軍次長,我不是徐樹錚,我隻是一個普通的手藝人亦或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戶的話,我想我會過得更快樂。”
袁世凱點點頭,頗為疲憊的對我擺了擺手,卻並沒有說話,他坐定之後我也做了下來,不過見他沒有想要先開口的意思,所以自然而然的我選擇了由我開啟這一次談話。我對袁世凱道:“大總統,近日來蔡鍔也聽聞了一些事,我想我的來意就不必要解釋了,我不想向大總統提出什麼問題,我隻想以一名軍人的身份,請求大總統可以給蔡鍔一個您認為適合對我的位置,讓我可以參與進來,哪怕是再小的位置,隻要能讓我參與進來就可以,這時蔡鍔的請求,還望大總統當麵應允。”
聽我說完,袁世凱眼中含笑的點了點頭,很顯然他是認同我的這一番話的,而且我見他如此,其實心裏也是非常高興的,畢竟他這樣的反應給我的感覺是我還是有可能我的請求被他應允的。
不過隨即,袁世凱卻正色的對我開口了,道:“鬆坡,我能明白的你的心思,但是這件事所涉及到的不單單是簡單的軍事問題,或者是所謂的外交問題,這是有關國家本質利益的問題,所以對於相關此類的問題,我自然是要慎重參與人選的,你說對嗎?”
我不可置否的點了點頭,而後袁世凱則是繼續道:“你應該知道了,這所謂的二十一條條約,提出來的是日本方麵,而且說實話,雖然你是日本士官學校畢業的,但是我非常清楚的知道你是一個絕對的堅定對、日份子。”
而袁世凱對於我的糾正顯然的沒有在意,但是他還是用另一種方式直接的肯定了我的話。他繼續對我說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啊,鬆坡,如果我讓你參與到其中的話,那麼當你的日本士官學校的老師也好亦或是同窗也罷,肯定在得到消息以後會來想要從你的嘴裏得到一些什麼消息,這樣一來的話,不但會給你帶來不必要的麻煩,而且也會讓你出於一個敏感的位置,我的意思你能理解嗎?”
我點點頭,不過還是辯解道:“那徐樹錚那?又錚兄也是日本士官學校的高材生,為什麼他就能夠參與進來那?蔡鍔沒有任何意思,我隻是想在國家值此時機,盡一個軍人該盡到的義務與責任。”
“是嗎。”我輕輕挑起嘴角,神色麻木的回答他;徐樹錚不知道他是什麼表情,又對我道:“可是沒有辦法,身來男兒身,就當創當初一番天地,又是軍人,又如仕途,千百苦難,百般的磨礪,我是身不由己啊。”
我點點頭,這一次並沒有回答他什麼,而徐樹錚也並不在意一般,隻是繼續說下去道:“身不由己,所以隻能就此下去,其實你我一樣,都是軍人,又因為不同的機遇一同踏入了仕途,從而上走上進了政、治的漩渦暗流中,不要緊對與錯,政、治嗎,我說不清楚,但是我知道,這不是簡單的對錯是非就可以評價的,所以我置身於此,實在是感到很無力啊,蔡將軍您知道嗎,在政、治中,你我也好,亦或是我家段總長也好,其實都是巨浪中的一葉扁舟啊,稍有不慎便是萬劫不複的境地。”
“是嗎?”我轉過頭,看著徐樹錚,道:“您與段總長如何,蔡鍔不清楚,可至少我知道我自己其實連一葉扁舟也算不得,我不過就是一根蘆葦罷了,能飄多久,就是多久吧,我不想陷入到漩渦中,可是,一根蘆葦又能怎麼樣那?如何去選擇,去躲避?徐次長,又錚兄,蔡鍔不是身不由己,而是隻能去選擇早已無法更改的道路,而且雖說如此吧,可我還能夠笑著麵對,因為正如您說的,是軍人,軍人就要服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