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4 夜半雨(1 / 2)

許問看了一會兒星星,不久有雲過來遮蔽了天空,他也就漸漸地入睡了。

睡沒多久,他被迫醒了過來。

下雨了。

嘩啦啦瓢潑大雨當頭澆下,一掃白天的殘暑,也把他們都澆了個透心涼。

“哇哇哇,怎麼漏雨!”呂城大叫著跳了起來,四處掃可以躲雨的地方。

“睡的地方不好,能擋雨的地方都被馬住著呢。”周誌誠也起來了,苦笑著說。

“人不如馬啊……”呂城嘮嘮叨叨,抹抹臉,鑽進了馬棚深處。

許問他們也跟著鑽了進來。

雖然他們之前就被叫作是馬棚考生,但他們住的地方其實是在馬棚的外緣,勉強多出來放草的一個小棚子,四麵可以遮風,頭頂卻隻能擋小雨擋不了大暴雨。

不過那地方離馬匹距離比較遠,比較清淨,也不怎麼臭。現在一進裏麵,明顯的臭氣就撲麵而來了。

呂城的臉皺成了一個包子,捏著鼻子勉強在一個稍微通風一點的地方坐下,哀聲歎氣:“怎麼這麼倒黴,明天還要考試呢。”

許三錢明他們沒他這麼嬌氣,他們拿起工具,主動開始打掃,先清理出一個地方讓周師兄睡下——馮師傅自有去處,並沒有跟他們在一起——又打掃了一個幹淨地兒叫許問。

周誌誠有些意外地看過來。在他的想法裏,師弟孝順師兄才是正常的,這舊木場怎麼倒過來了?

他當然不知道,這一年裏,舊木場都是連天青教了許問,許問再來教他們。在許三他們眼裏,許問就是他們半個師傅,他們心裏的感激與尊重隻能用這種方式來表達。

許問搖搖頭,說:“一起。”

呂城坐在角落,似乎有些不好意思,片刻後,他也默默地拿起了工具……

“倒黴倒黴。”呂城苦著臉,整理自己的包裹。

淋了雨又清理了馬棚,衣服不被弄髒是不可能的。他們每個人都隻帶了一套換洗衣物,現在也被弄濕了,還沾上了馬糞的臭氣。但除了這個,他們換無可換。

“趕緊的,搞好了再睡一會兒,養足精神明天考試!”周誌誠提醒。

大家夥兒全部換好衣服,和衣睡下,呂城琢磨了一會兒,仍然穿著髒衣服,小心翼翼地把幹淨衣服撐到了外麵比較透氣的地方。一晚上工夫,總能把臭氣吹散一點吧?

這時已是淩晨,睡沒多久,外麵就漸漸喧鬧起來,一些要趕路的人要來馬棚牽馬上路了。

姚氏木坊的徒弟們被迫起床,避到外麵去漱洗,這時呂城又是一聲慘叫:“我的衣服!”

他晾到外麵的衣服一頭拖到了地上,沾了大量草屑和馬糞,另一頭的袖子正被一匹馬叼著在嚼。

“孽畜!我的衣服有什麼好吃的!看,全弄髒了,這可怎麼辦!”呂城欲哭無淚。

許問有些想笑,他把自己昨天換下來的那套遞給他:“比你的應該幹淨點,將就著穿吧。”

他比這群古代人還是講究不少的,換下來的衣服也比他們的要幹淨。

呂城發現了,接過來穿上,嘴裏連連道謝:“太感謝了,太感謝了,回去之後請你吃飯!”

一群人終於打理好了,離開大宅往縣衙考場的方向走。

天空像是被水洗過一樣,藍得發亮,絲絲白雲飄拂其間,被陽光映得發亮。

許問抬頭看了一眼天空,低下頭時突然看見了大宅門上的牌匾,上麵清清楚楚寫著“梓義會所”四個字。

許問念出了這四個字,問道:“這是什麼意思?”

周誌誠明明不識字,也抬頭跟著看了一眼。

“梓義會所,是吳越一帶所有水木工匠的大本營,也是所有幹這一行的工匠的保護/傘。它在這裏叫梓義會所,在京城、在南粵、在西疆也一樣叫梓義會所!”

周誌誠聲音不大,但是擲地有聲,神情間溢滿了驕傲。

吳越、京城、南粵、西疆?

許問聽見這四個地理名詞,頓時來了興趣。

鄉下山窩窩裏不知時事,他一直不知道自己來到的是什麼年代,這也很正常。結果現在到了縣城裏,參加徒工試這樣的大型考試,他還是不知道自己是在什麼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