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跟一個朋友一起住呢。”我端來兩杯果汁，阿文送的榨汁機還是很有用處的，我以前跟在艾琳身後端茶送水的，知道她和我一樣最愛鮮榨橙汁。
艾琳伸出白皙如玉的手臂端起果汁喝了一口，動作說不出的輕盈優雅，手腕上的黑水晶寬手鏈輕輕晃動，閃著幽深的光。她笑盈盈地揚起臉看著我，隨口問道：“女朋友？”深褐色的瞳仁深不見底，並不能看出和臉上的笑容相符的笑意。
“啊，暫時還……啊，不是的。就是朋友，好朋友。”在那樣的目光注視下我有些慌神，有種不管說什麼都會被看穿的感覺。
果然，艾琳放下杯子，又是不動聲色的盈盈一笑，仿佛洞察一切。
我惴惴不安地坐在艾琳對麵，因為是周末在家，我穿著一套小熊圖案的休閑運動裝，發型也是睡了一覺起來的隨意任性，不知道艾琳會對我的形象怎樣嗤之以鼻。
果然，艾琳打量了我一陣，這次終於是滿眼真正的笑意了，“淩逸，你一點也沒被G市人普遍的高品位和快節奏的生活方式同化啊。”
這是自然，我認識的G市人並不多，私底下有來往的隻有沈韓楓和常晟那對璧人，還有就是那個名叫小顏的讓我恨得牙癢癢的情敵了，都是和我不是一個世界的有錢人，我能從哪裏被同化呢？況且我的確不是一個容易被同化的人。
“你總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堅持，這很好。”艾琳一點也不掩飾她對我的了解，就在我以為她接下來要開始責問我堅持自己的而毀了《星城》的總體的事情時，她卻淡淡地說起了另外一件事，“你認為你應該幫忙的事情就要幫忙，一點也不考慮那會給你帶來什麼損失和收益。我本來以為你會拒絕沈韓楓的，至少也要是有條件地接受。”
什麼？我有些不敢相信，艾琳不是那個順水推舟的人麼？怎麼現在開始指出那隻舟的錯誤，問它為什麼要順著她推進的方向行進了？她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呃，不是你向沈韓楓推薦的我麼？”我嚅囁著開口，大惑不解，“我以為，這正是你希望的呢。”
艾琳好像一點也不奇怪我會有這樣的反應，她慢慢仰麵靠在沙發上，自嘲地笑笑，說：“我希望的？嗬嗬，我希望的……”聲音越來越弱，好像在對我說，又好像在自言自語。
我有點摸不著頭腦了，艾琳肯定是通過沈韓楓知道了我的住址，這麼說他們應該見過麵了啊，沈韓楓應該對艾琳大為感激，感激她介紹來一個絕好的人才，擋箭牌人才啊，那麼艾琳又為什麼不高興呢？這不是她的初衷麼？
“呃，總編。”我想了想，決定照實說，“老實說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開始我並不知道你推薦我進‘星城’還有對沈總編有利的地方，後來知道了也覺得沒什麼，於是我很快就答應了。就像你說的，我認為我應該幫忙的地方就應該幫忙，沈韓楓和常晟，我決定幫忙就這麼就幫了。也不知道有什麼不妥的地方，您能跟我講講麼？”
熹微的晨光漸漸變得透亮，秋日的陽光輕薄安寧，迎著光，艾琳的黑發漾著微黃的暖光，她看著我，深邃的瞳仁不再是對什麼都無動於衷的薄涼。記憶中她不曾這樣，她的眼神裏多了一絲我並不熟悉的東西。
我對艾琳這樣足夠成熟足夠強大的，職場上永遠的勝者總是充滿崇敬的，對人對事總是能把握恰到好處的冷漠，尤其是，無法被他人看透也就無法被他人知曉弱點的本事，是我不具備的。
我雖然崇拜那樣的人，但是我知道那是以什麼樣的代價換來的，而我沒有能力成為那樣的人，也不想成為那樣的人。所以在那樣的艾琳眼裏看到這樣的目光，我感到很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