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嬌歪著腦袋想了想。

她喜歡亮晶晶的珠寶首飾,還喜歡花裏胡哨的漂亮裙子。以前在傅家吃不飽穿不好,難得有個草包世子,她毫不客氣地說:“我想買東西。”

“買!都買!姑奶奶你想買啥買啥,所有花銷算本世子頭上!”

一隻斑斕的翠鳥振翅掠過水麵,漾開一圈圈水波。

傅嬌一邊和趙灝說話,一邊瞟了眼湖麵漣漪。

她霎時笑容隱退,擺了擺手,“算了,我今天不想去買了,改日吧。”

“行行行。都您說了算!”

趙灝沒有黑氣纏身,如釋重負。

傅嬌卻皺著柳眉,不大高興。

回程路上,她坐不住了,讓趙灝先行回去,趙灝未曾多想,與她分道揚鑣。

“司南,你在這兒停車。”

前麵是城門口。

司南碼不準傅嬌的意圖,隻能照做。

傅嬌跳下車廂,轉身來到不遠處的一棵大槐樹背後。

四下無人,她駢指夾出一張黃符,蔑了眼地上蜿蜒濕漉漉水跡,冷笑一聲:“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從翠微湖一直跟蹤到這兒!”

手中黃符爆燃。她拋出瓷碟,一聲令下,“雁姬,給我吃了他!”

話音甫落,紅衣翻飛,雁姬滿頭長發飛舞,鋒利的指甲擭住虛空中的人影。

虛空中一陣慘叫,慌忙顯露真身,“高人恕罪!高人恕罪!”

眼看雁姬要將其拆吃入腹,傅嬌卻“咦”了一聲,“且慢。”

到嘴的鬼魂跑了,雁姬生氣地鑽進瓷碟。

傅嬌懶得哄她,而是好奇地圍著這濕噠噠的水鬼轉圈,“真稀罕,你身上竟然有金光功德。”

這說明此人不管生前還是死後,連隻螞蟻都沒捏死過。

水鬼青衫落拓,頭戴方巾,作尋常書生打扮。

他眉眼長得還算清秀,見被傅嬌識破,立馬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高人恕罪,在下並無惡意。隻是方才見高人收服小芙,施法出神入化,鬥膽求高人幫在下一個忙。”

伸手不打笑臉鬼,更何況這鬼還滿身金光功德。

傅嬌嘟嘟囔囔:“人也找我幫忙,鬼也找我幫忙,一天天的,還讓不讓人休息了。”話雖如此,她還是默認了,“你有何事?”

“高人請聽我細細道來……”

麵前這書生名叫陳寤生。

四年前,他與同窗薑屏一起上京趕考。放榜之日,卻被薑屏勒死,拋屍河中。薑屏盜走他的身份文牒,頂替他成為新科探花,如今已在瓊州做了整整四年知州。

“哦,你要讓薑屏伏法?”

“不。”

陳寤生搖搖頭,“人死如燈滅,薑屏殘害我已成定局,在下無力更改。”

他滿眼難過,“隻是高人有所不知,我與薑屏皆為瓊州人士。在瓊州,百姓世世代代信奉的神靈並非觀音如來,而是水尾聖娘。我年幼時遭遇變故,承蒙聖娘多次顯靈搭救。聖娘仁厚善良,庇佑瓊州千年。可是,自從薑屏冒名頂替我成為瓊州知州,聖娘性情大變,每逢重陽便勒令百姓進貢童男童女,否則將會降下災厄。在下苦等多年,未曾遇到身懷神通之人。直到今日在翠微湖畔,目睹高人施法,希望高人能施以援手,勸一勸水尾聖娘,拯救瓊州無辜孩童。”

傅嬌摸著下巴未答。

昨晚傅如鏑似乎提過瓊州經常有人失蹤,不知二者是不是有什麼關聯。

她道:“瓊州太遠了,我得考慮考慮。”

沒有被直接拒絕,陳寤生喜出望外。

他從懷中取出珍藏的畫卷。

畫中女子身披輕紗彩衣,雲髻峨峨修眉聯娟,既悲憫莊嚴,又有著千波流轉的素麗。

陳寤生凝視畫像,眼神愈發柔和,含笑道:“她便是水尾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