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晏子再度看了看手中的字條,確定這個地址確實沒有錯,才按了門鈴。
來應門的是一個穿製服的老者,他隔著雕花大門上下打量著這位陌生的小姑娘。
何晏子拉了拉身上的吊帶短裝和迷你牛仔裙,扒拉了一下淩亂的頭發,小心翼翼地問:“請問這裏是阮家嗎?”
“是的。小姐找哪位?”
“啊,我找阮夫人。”何晏子說,“我來給她送一樣東西。”
“哪位阮夫人?”老人問。
“啊!哦!是這位!”何晏子忙從背包裏拿出一張油畫,展開指著上麵的人物道:“就是她!”
老人一看那畫,臉色立刻就變了。他道:“你,你,你是……”
何晏子有點莫名其妙,但還是老實地回答說:“我叫何晏子,畫畫的,幾個月以前,哦,大概半年多以前我給這位夫人畫了張像,她給了我錢,可是當時畫還沒完工。我現在給她送畫來。”
老人又上下打量了晏子一番,最終拉開門道:“請進來吧,我去通報一下。請稍候。”
老人帶她進了等候室,給她送上一杯茶,然後走到裏間去打了個電話。不一會他出來對何晏子說:“何小姐,我家先生請你進去。”
何晏子按照老人指點的,穿過寬闊的翠綠的庭院,走向那巍巍的大屋。遠遠地,她就注意到那個漂亮的高聳的噴泉。她興奮地加快腳步,走近前去。
噴泉池呈橢圓形,中央是一座白色大理石的阿波羅雕像。阿波羅仰著頭,似乎在搜尋太陽所在的方位。他右手拿著一張大弓,支撐在地上,左手擒住一頭怪獸的咽喉,那怪獸匍匐在他腳下,張開嘴,似乎在痛苦地嘶吼。泉水就從怪獸的嘴裏噴出,水流不急不緩,灑落在清澈的水麵。
“真是太美了!”何晏子讚歎。她繞著噴泉走了一圈,發現噴泉座下有塊突出的石板,專供人休憩用的。她不由自主地在那坐了下來,背後是清冽的水聲,麵前翠綠的庭院和美麗的繁花。她深深地吸了口氣,從來沒有這麼心曠神怡過。
她坐了一會,才想起這家先生正等著要見她。忙跳起來,向那棟大屋跑去。
女仆帶她上樓,一連上了三層,才在一扇飾有雕花螺旋紋門框的大門前停下來。女仆叩了叩門,說:“先生,何小姐來了。”
“請進。”門裏的聲音很模糊。
女仆推開門,示意何晏子進去。
何晏子走了進去。這是一間很大的書房,兩麵是大書架,直到屋頂,密密麻麻都是書,書架兩旁擺著鮮花,這暗沉沉的空間立刻就因這些鮮花有了跳脫的靈氣。書桌後麵有一張皮椅,背對著她,向著敞開的落地大窗。皮椅裏有人,可能就是那位先生了。何晏子順著窗戶看過去,看到了漂亮的庭院和那噴泉。她的臉立刻就紅了。這位阮家的先生顯然已經把剛才她的一舉一動全都收在眼底了。
皮椅轉動,這位阮先生轉過來,道:“何小姐?”
“是的。”
何晏子從來沒見過那麼有氣勢的男人。這個男人全身都散發出一種冷漠卻又引人的氣質,他的眼神銳利,嘴角微抿,下巴如刀刻般線條分明,一看就知道是一位脾氣不好的人,而從他微攢的眉心也可以看出來他也並不打算與人為善。
他此時正毫不客氣地看著她,顯然他對她的這身裝束非常不滿。這讓何晏子感覺到無比地局促。作為一個學習西方繪畫的少女,她的這身衣服既不前衛也不十分時尚,隻不過是現下一般少女的衣著而已。但顯然在這位古板的先生看來,她過於時尚也過於前衛了。她不由自主地拉拉衣角,雙手不知不覺規規矩矩地交叉放在身前,看起來就像一個等待訓話的小學生。
男人點點頭,說:“我是阮爾蓁。聽說你來送我妻子的畫像?”
妻子?何晏子又吃了一驚,她飛快地抬頭看了男人一眼,腦海裏浮現出六個多月前那位太太落寞而憂傷的麵容。她突然有點明白為什麼那位太太看起來那麼淒楚了,換了是誰和這樣一個冷漠又強勢的男人結婚,最後都會淒楚無比的吧。誰敢在他麵前肆意歡笑啊!
“坐。”男人說。
書房隻擺了兩張米色的軟沙發,沙發上搭著白色的針織沙發罩。何晏子想起剛剛才在那露天的石板上坐過,不好意思弄髒這麼潔白漂亮的沙發。
“沒關係,坐。”男人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說道。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何晏子不由自主聽從了他的命令。
“你什麼時候給我妻子畫的像?”
“去年十二月份。啊,那天好像是去年第一次下雪!”何晏子想了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