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列從蘇聯開來的綠皮火車駛入內蒙古二連浩特,進入中國地界。一間頭等包廂裏,一位身穿新式衣裙的中國年輕女子靠坐在床頭認真的看著一本俄語醫書。乍一看,女子心神好像被手上的書本完全吸引住了,但那時不時抬頭看著窗外的眼睛卻泄露了她的心情。
年輕女子看著窗外偶爾掠過的蒙古包、羊群,心裏壓抑不住的激動,5年了,離開祖國已經5年了,自16歲離開家鄉前往蘇聯求學,這還是第一次回到自己的祖國、自己的家鄉。想著即將見到闊別已久的家人,臉上浮出幸福的笑容,娘這會肯定正在安排下人收拾我的房間,叫廚房準備我喜歡的吃食呢。離中轉站烏蘭察布市集寧南站還有六個多小時,家裏之前來信說,會派人到那裏接我,想來應該已經到了吧。晚上得轉車,還是先睡一會吧,免得到時沒精神,收拾了一下飄遠的思緒,假寐起來。
這幾天,隻要晚上六半點一到,集寧南站就會出現一老一少兩位男子守在火車站出口處,伸長脖子注視著從二連浩特駛來的火車,仔仔細細的觀察每一位從火車上下來的年輕女子。
“福叔,我們已經在這守了幾個晚上了,您說四小姐今晚會不會到啊?”
“我也不知道。老爺吩咐的時候,也隻是說可能這幾天會到,所以才讓我們提前到集寧這守著。從蘇聯過來的火車每天就晚上七點左右這一列,現在已經六點五十了,火車應該快到站了,如果還沒有四小姐,我們就回去,明天再來。”說罷,又拿出懷裏的照片看了看,然後遞給年輕男子,“滿平,再好好看看,別到時候認不出四小姐,與四小姐錯過了。”
“福叔,不用,四小姐的樣子都已經刻在我的腦子裏了,嘿嘿。”
“就你小子貧嘴。唉,四小姐自16歲去蘇聯學醫,這一去就是5年,當初還是個小丫頭呢,現在肯定長成大姑娘了,變化肯定很大,這會不多看看,還真怕到時認不出呢。”
“四小姐自小就聰明漂亮,現在又喝了洋墨水,變化肯定大著呢。”
“是呀。”福叔緬懷了一會,聽到站內的鍾聲,趕緊收回心神,“好了,不說了,一會你得給我看緊囉。”
“知道了,福叔。”
晚上七點,鍾聲響過沒多久,一列綠皮火車準時出現在福叔和滿平的眼前,兩人都是緊著脖子注視著火車駛入站台慢慢停了下來,站在火車站出口處仔仔細細的看著每一位從月台走過來的年紀相仿的女子。
突然,滿平大叫了起來“福叔,你看,你看那邊那個穿粉色衣裙的女子,是不是四小姐。”
聽到滿平的呼聲,福叔忙往那邊看去,可能距離有些遠,也可能是年紀大了視力不好,愣是沒看到,焦急的說道“哪呢?哪呢?”
滿平忙拉著福叔往左邊走了幾步,指著遠處說道“那呢,那個穿粉紅衣裙,提著白色小坤包的。”
“看見了,看見了,是跟照片上有八分相似呢。”
聽到福叔也這麼說,忙扯開嗓子叫道“四小姐,四小姐,我們在這裏,我們在這裏。”
穿著粉色衣裙,提著白色小坤包的女子好似聽到了叫聲,站住腳步往四下張望了一下,看到站台出口處有一老一少兩位男子正衝著自己邊笑邊叫喊。仔細看了看,認出老人是家裏的外事管家福叔,隻不過5年沒見,福叔鬢角的頭發都已經略見斑白了。另一位青年男子,看著也眼熟,但一下記不起來,算了,呆會就認識了。
這位穿著粉色衣裙,提著白色小坤包的女子就是之前頭等包廂裏看俄語醫書的年輕女子,也是福叔和滿平這趟要接的人——西安楊家嫡小姐楊錦溪,楊錦溪因在家中排行第四,所以家裏下人都稱呼她四小姐。
楊錦溪朝福叔兩人招了招手,笑著往兩人走去。還沒走到出口處,福叔和滿平已經逆著人流往她這麼走來。滿平畢竟年輕,先一步走到楊錦溪麵前,忙著要接過她右手上的手提箱,“四小姐,箱子沉,我來拿吧。”
楊錦溪依言將箱子遞了過去,對著後到的老人道“福叔,好久不見,你跟5
年前一樣,一點都沒變,還是那麼帥氣,嗬嗬。”
“四小姐還跟小時候一樣喜歡取笑我老頭子。四小姐,這一路還太平不,這些年在那邊吃得好睡得好嗎……”
聽著福叔絮絮叨叨關心的話語,楊錦溪眼淚刷的流了下來,走上前抱住福叔,“我很好,我一切都好,就是一直好想爹娘、好想家人、好想福叔你們,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