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珂莉安來到萊茵河,四人迎戰一百二十人(3 / 3)

第一個跳進去的男人,哇地大叫一聲跪在地上。裏麵射出的子彈正中他的大腿,一擊倒地。男人大腿上中彈的地方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褲子。

“我們有劍!”

第二個男人恐嚇著裏麵的人為自己壯膽,但是隨著槍響,他捂著右肩呻吟起來,手指間噴出紅色的東西。

“我們不僅有劍,還有槍呢。”

含笑說出這句話的是拉斐特,

“愛惜性命的就趕緊逃吧。我們不會追殺的。為了幾個巴黎來的三流壞蛋賠上性命可不值得哦!”

“混蛋,我先把你的舌頭切下來再殺你!”

蒙特帕納斯右手握著刀子,背靠著房屋的牆壁,小心翼翼地從側麵接近門口。古爾梅爾也跟在他後麵。右手拔出軍刀,左手握著粗大的棍子。暴徒們重新鼓起勇氣,試圖衝進屋裏。

一件塊頭很大的不知什麼東西從門內飛出來。暴徒們叫喚著一起招呼上去,棍子和刀子一起落下。“幹掉一個了!”暴徒們的歡聲齊喝,但那隻有一瞬間。

“別被障眼法騙了,白癡!”

蒙特帕納斯一腳踢飛那個物體,眾人才發現那東西看起來像個人性,其實是破毛毯卷成的,外麵套了幾件破衣服。

這時候,古爾梅爾像猛獸一般衝進門。突然之間從明處進入暗處,一時間眼睛什麼都看不到。古爾梅爾在看不見的狀態下掄起左手的棍子。

“滾出來!別磨磨蹭蹭的,小心我把你們的頭擰下來!”

這家夥真是擁有讓人恐怖的怪力。僅僅用棍子一擊之下,就把粗壯的柱子打折了。木頭的碎片飛濺,屋頂搖搖晃晃,天花板落下一片一片的塵土。

古爾梅爾左右的亡命徒們恐懼地縮著頭。要是整個房子塌下來,他們很可能被埋在裏麵。

“不,不在這裏!我們出去吧!”

幾個人聲音顫抖地叫嚷著,哆哆嗦嗦地逃出小屋。幾乎就在同時,有人發出慘叫。

“哇,他們在這裏!”

古爾梅爾跳到屋外。他隻看到幾個捂著肩膀和大腿傷的暴徒。

就在他想擺出攻擊姿勢的瞬間,銀色的光線在他眼前一閃。灼熱的痛楚刺入了古爾梅爾的左胸。

“別動,大塊頭。”

別說動了,古爾梅爾連聲音都發布出來。右手揮舞著巨大的軍刀,左手仍然抓著棍子,隻能狠狠地瞪著敵人——微笑著舉起劍的蒙塔榭。

“剛才在下的劍已經刺穿了你的衣服和皮膚,刺進了左胸的肌肉——正在第三根肋骨和第四根肋骨之間。”

“唔……”

“注意,我的劍刃可是橫著的。就這樣再向前刺進一英寸,劍尖就會直透心髒。你就死定了。”

“……”

“不想死的話,趕快把武器放下。”

古爾梅爾咆哮起來。咆哮結束後,軍刀和棍子從他兩隻大手中落到地上。

“古爾梅爾被抓住了!”

“打不過了,快跑啊!”

隨著一陣混亂的叫喊,暴徒們抱著頭四下逃竄。

“白癡,跑什麼跑,沒用的廢物!”

蒙特帕納斯吼叫著,突然感到有人接近,不由顫栗起來。拉斐特正站在距他三步左右的地方。

“看來你對自己的刀法頗有自信啊,年輕小子。”

“我是全巴黎第一的刀法高手!”

蒙特帕納斯揮著刀炫耀著,拉斐特隻是噗哧一笑。

“有什麼好笑的?!”

“沒什麼,不過,巴黎比加勒比海要小得多啦。”

“你什麼意思?”

“你這點刀法,要是在加勒比海,離高手還差得遠呢。”

蒙特帕納斯什麼都沒說,隻是上前一步,刀子在空中疾馳而過。這把刀至今為止不知殺了多少人。本來,拉斐特應該會從咽喉處飄出鮮血,倒地不起,但他隻需要優雅地一閃身,就避開了刀鋒。

“我教你海盜之間的決鬥方式吧,蒙特帕納斯君。”

拉斐特左手握著一條絲綢手帕,右手則握著一把柄上雕刻著人魚的利刃。

“這塊手帕的兩端,你我兩人各咬一頭。就保持這樣鬥上一鬥。”

蒙特帕納斯露出困惑的表情,但很快理解了,發出苦澀的笑聲重新握好刀子。

“這倒有點意思。雙方限製在幾乎貼身的最近距離,不能逃也不能躲藏。好吧,我就用海盜的方式殺了你。”

一邊留意著旁邊三個夥伴的情形,拉斐特遞出手帕。

“如果沒咬住手帕讓它掉下來,那可是比死更嚴重的恥辱,你要記住了,蒙特帕納斯君。”

“會蒙上恥辱的隻有你!”

“鬥誌倒是不低,那麼,開始吧!”

拉斐特咬住手帕的一角。斜對角的另一端由蒙特帕納斯咬住。他像要把手帕扯破似的,狠狠地瞪著拉斐特。凶暴的火焰在雙眼中騰起。珂莉安和亞曆克不敢做聲,隻是默默地看著他們。

前所未有的決鬥開始了。

蒙特帕納斯刀光一閃,直取拉斐特的心窩。但是早在他右手伸出之前,拉斐特的刀子已經橫空劈過。隨著尖銳的金屬相撞之聲,蒙特帕納斯的刀子被擋了回去。

兩人的間隔非常狹小,不過是一塊大手帕對角線的長度。別說手臂伸不直,隻要手肘以下的小臂動作稍微大一點,刀鋒都會彼此相擊。

兩人咬著手帕忽左忽右地移動著。右手的刀子相碰打出激烈的火花,左手不時伸出去抓對手或打擊對手。一個人彎腰一刀揮起,拉斐特和蒙特帕納斯都是大汗淋漓。仔細一看,兩人上衣的衣襟上、胸口的部位,都被劃開了好幾道口子。

蒙特帕納斯突然向前躍起一步,刀鋒劈向拉斐特的臉。珂莉安看到拉斐特左頰上似乎有血花湧出,驚得尖叫起來。但是拉斐特絲毫沒有動搖。他左腳後撤一步,千鈞一發之際將對手的刀子撥向一旁,然後猛然刺出自己的刀子。

“他媽的!”

蒙特帕納斯發出含混的怒罵。雖然出了聲音,手帕還是沒有從口中掉下。

蒙特帕納斯敗了。拉斐特這一刀筆直刺出而去勢不停,他隻好吐出手帕向後躲閃才能逃過一命。

手帕也從拉斐特口中落下,左手一抓正好接住,瀟灑地扔向一旁。

“我贏了,蒙特帕納斯君。”

拉斐特微微攤開兩手,一副從容的樣子。

“不過,你的本事倒也不賴嗎,蒙特帕納斯君。我把你當小孩子,低估了你。”

蒙特帕納斯惱羞成怒,雙手握刀,狠命向拉斐特衝過去。

“危險,船長!”

珂莉安不禁大叫。而她的行動比叫聲更快,撿起暴徒們仍在地上的一根棍子,朝著蒙特帕納斯的腿腳處扔去。

棍子絆住了蒙特帕納斯的腳。他翻了個跟頭栽倒在地,刀子也從手裏飛了出去,正好落在大漢古爾梅爾的腳邊,但是他也不能幫蒙特帕納斯撿起刀。在他身後,蒙塔榭的長劍正壓在他頸動脈邊上。

“多謝了,小姐,身手不錯啊。”

拉斐特誇獎著珂莉安,伸手抓住試圖爬起身的蒙特帕納斯的衣襟。

“我可不能殺手無寸鐵的人。雖然要惹很多麻煩,不過隻好把你這家夥捆起來了。”

“他們為什麼要加害珂莉安,這個原因問都不用問了。”亞曆克說。

拉斐特用充滿嘲弄的目光盯著蒙特帕納斯。

“誰都知道他們最根本的原因——布裏克爾伯爵家的財產。不過除此之外,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內情。但是想必問他們也不會老老實實回答。為了怕教壞小孩子,我也不想拷問他們,再說也沒有時間了。”

“我讚成。”

蒙塔榭應道。

古爾梅爾和蒙特帕納斯兩人背對背站在樹下。拉斐特用粗壯的繩子繞在兩人脖子上,同樣是繩子的這一端捆在兩人手腕,另一端被他拋過樹枝,垂下來後捆在樹幹上。

“這可是海盜式的捆綁方式。妄自掙紮的話,反而會勒住脖子。不過,反正你們幾個早晚也是要上絞刑架的,就當是預先演戲一下吧。”

蒙特帕納斯更加惱火,轉過臉對著拉斐特想要叫罵。突然,古爾梅爾的脖子被勒緊了:

“混……混蛋,你想勒死我啊!”

古爾梅爾拚命搖頭掙紮,這下變成蒙特帕納斯的脖子被勒住:

“你……你才是呢,別動了!”

蒙特帕納斯想要掙脫,右手用力掙紮,結果更加勒緊了古爾梅爾的左手。拉斐特海盜式的捆綁方法,必須得同時解開兩個人才行。終於,兩人放棄了掙紮,垂頭喪氣地不敢再動。拉斐特對夥伴們笑道:

“好了,就這麼仍在西岸別管了,我們幾個渡河去吧。”

“終於要踏上去往‘雙角獸之塔’的路了。”

“反正渡過了萊茵河再好好打探才能找到正路,我們先去找合適的渡船吧。”

四個人很快地整理了行李,重新上馬。

珂莉安等人離去後,一個人影接替他們似的出現了。戴著麵具隻露出眼睛和嘴的男人,帽子也戴得很低。他小跑著靠近背靠背捆在的古爾梅爾和蒙特帕納斯,從上衣口袋裏掏出刀子,切斷了粗繩子上的三個地方,解放了兩人。

“別以為救了我我就會感激你。偷偷摸摸躲到現在才敢出來。”

被救的蒙特帕納斯別說道謝了,更多的是抱怨。他一邊抱怨,一邊皺著眉頭摸著脖子。繩子勒緊的痕跡留了皮膚裏。

古爾梅爾倒是沒有抱怨,隻是沒頭沒腦問:

“那,接下來怎麼辦?”

蒙麵男人麵向古爾梅爾,但什麼話都沒說。古爾梅爾加重了聲音問道:

“我在問你,我們幾個要不要也過萊茵河去?”

“不,沒這個必要。”

“那怎麼辦,就這樣罷手嗎?花了那麼多工夫做準備,這樣就算完了?”

“我也沒這麼說。”

“我可不想幹了!”

蒙特帕納斯突然爆發了,帶著急促的腳步往回走。

“這麼費勁的活,我可不想幹了。你們想幹隨便你們。我要回巴黎。”

“帶著一百二十個人,倒被四個人打敗了,這樣你也肯罷手?”

蒙特帕納斯停住了腳步,慢慢轉回身麵對蒙麵男人,眼中露出凶惡的光芒。但蒙麵男人毫不在意。

“就這樣回巴黎的話,你就隻是一隻喪家之犬。黑暗街的兄弟們,當初聽到‘拂曉四人組’的名號就嚇得發抖,打這以後可沒戲了。聽到蒙特帕納斯和古爾梅爾的名字,還不讓人家笑破肚皮。”

聽著蒙麵男人的話,蒙特帕納斯盯著地麵。剛才捆著他的繩子還散落在地麵上。

“是,的確可能會這樣。不過,那也隻有回去之後胡說八道才有可能。”

蒙特帕納斯伸手繃緊繩子。

“幹脆,連你的嘴也堵上不就完了。那個自大的老海盜不知道,其實我用繩子的手段跟用刀一樣出色。”

“住手,蒙特帕納斯。”

古爾梅爾的聲音像受傷的熊發出的咆哮一般。蒙特帕納斯雙手仍然繃緊繩子,停止了動作。

古爾梅爾盯著蒙麵男人:

“我先說清楚,不隻蒙特帕納斯,被人笑話的話,也少不了我。為了你自己著想,你說話之前想清楚一點。”

“我確實說過火了,無論如何,別生氣。”

蒙麵男人稍稍低下頭。看到這個情形,古爾梅爾又問:

“你說沒必要渡過萊茵河,那不就是眼睜睜看他們幾個溜走了嗎?”

“我們隻要在萊茵河西岸等著就好了。就算小丫頭他們一夥到了雙角獸之塔達成了目的,也會馬上渡河回來的。那時候再埋伏下來就好。”

古爾梅爾歪著頭:

“他們要是打不成目的呢?”

“那時候小丫頭就永遠不會回來了。不用髒了我們自己的手,就能除掉他們幾個。”

“說得倒輕巧。”

古爾梅爾的聲音中充滿諷刺,但蒙麵男人似乎並不介意。

蒙特帕納斯咬牙切齒還想多問幾句,蒙麵男卻不再搭茬。

“你沒必要知道得更多。”

話還沒說完,他已經按住了帽子——其實帽子並沒有被風吹跑的意思。然後又摸摸了假麵確實沒什麼問題,很快轉過身背對著蒙特帕納斯和古爾梅爾,快步走開了。

古爾梅爾也沒說話,隻是跟在後麵。蒙特帕納斯把手裏的繩子仍在地上:

“真討厭這家夥,我最討厭這家夥了。”

蒙特帕納斯嘟囔的聲音,乘著從萊茵河水麵上掠過的北風,不知道飄到了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