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判官桌案底下趴跪著的新鬼抖得打擺子,額頭搶地,眉心有個空洞洞的窟窿眼兒,這是個死刑犯。【大人!我……我交代……除了被查出來的九個億,我私底下還存了六億六千萬現金……還有若幹金條……都在嶽丈名下兩套別墅地下室夾層裏,用水泥和青磚封存了……大人饒命啊,我不想下油鍋……】)
(判官挑眉,嗬,意外之喜!回頭托個夢上去!貪汙腐敗實乃不正之風,該重重懲治!)
此等潑天富貴,自然與窮困潦倒的棒子國黑山老妖怪無關。
他偷慣了,早就沒了勤勞飽肚的心氣兒,勉強在海邊轉悠了個把小時就草草收工。
塑料袋裏能吃的就三五個海螺,一條小小小河魨,一把摳得稀爛的紫菜。
王德發鼓著倆泡泡眼,仰麵朝天地與他對視,眼底空洞洞的沒有啥情緒。
黑山老妖怪看了一眼天色,扭頭去最近的漁村。
他又要打家劫舍了——
遠遠看見他的老人家見了鬼一樣迅速回家,關門閉戶上了鎖。
黑山老妖怪走得很快,塑料袋在腿上碰撞,袋子裏的王德發被擠得都要翻白眼了。
很快到了一棟尖頂平房,窗台上放著的一盆花枯萎得就剩一把枯草,顯然房主不在家很久了。
黑山老妖怪毫不猶豫地拿鐵絲在鎖眼裏捅了幾下,【哢噠】一聲,門開了。
屋子裏亂糟糟的,桌子櫃子裏的東西全都被翻過,也沒放回原處。
黑山老妖怪熟門熟路地進了廚房,他可不會做飯——
灶台上的鍋裏焦炭一樣的糊糊,是他早上煮的大米,沒法兒吃。
一陣惱人的劈裏啪啦嘈雜後,他從水槽的垃圾堆裏找出來一個水盆。
唔,餿臭,垃圾全是他造的。
接水,塑料袋倒扣,魚獲洗一洗。
王德發乍一碰到冰涼刺骨的水,身上起了應激,大口大口的水吞入腹中,又變成個膨脹的大氣球。
黑山老妖怪嘿嘿怪笑,拿起王德發就往身上擦——
好家夥!
直接當洗衣刷用了!
韌勁十足的魚皮上均勻分布著稀疏的軟毛刺,抖一抖還顫顫巍巍地,看起來可不就像個刷子嘛!
玩夠了,肚子很餓的黑山老妖怪拿起一把錘子,嘭嘭嘭把海螺殼給砸了。
粗魯!
真野蠻人!
王德發被暫時扔回水盆裏。
黑山老妖怪長長的指甲挑起海螺肉,抖幹淨碎殼就往嘴裏塞,嚼得嘎吱嘎吱響。
看他那表情,應該不是太美味。
紫菜也是寡淡無味的,在牙齒上來回摩擦,牙縫全塞滿。
長長黑指甲幹完筷子的活兒,又化身牙簽。
王德發嫌棄得呲牙,沉進水底,惡心得噦了,水麵冒出個晶瑩的泡泡。
好吃的通常會留在最後。
輪到王德發被拎起來放台麵上。
吸氣,鼓成球。
【嘭——】
錘子打偏了,石板做的台麵狠狠震動,隱約出現一條裂縫。
黑山老妖怪身側牆麵上掛著的鹿頭哐當一下掉在地上,圓溜溜的大眼睛黯沉無光,瞪著天花板。
王德發看見了。
真鹿頭做裝飾,啥家庭啊?
第二錘不期而至,軟乎乎的氣球被砸扁。
沒有基本常識的黑山老妖怪抓起小魚狼吞虎咽,魚皮魚肉內髒全都沒放過。
他不知道,河魨全身都是劇毒,未經專業手法處理就食用,堪稱一口斃命。
河魨,卒!
黑山老妖怪,腹痛如絞,痛苦嚎叫後倒地不起!
寒冬過去,初春到來。
雪化的時候,村道一側臭不可聞,經查,發現一具高度腐爛的男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