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近的人都聽到了一個爆炸聲，老處長滿臉灰黑的從配房裏逃了出來，村裏人聽到響聲，紛紛的跑過來探個究竟，無論大舅媽怎麼問，老處長卻是閉口不言。恰逢榮昌開著敞篷車載著菲菲和杏子，大舅媽就喊：“他叔啊，你是明白人，羊拉牛屎，過來看看這是怎麼了，真是天煞的。”榮昌進院子看了看，卻滿麵疑惑並沒有說什麼，開著車走了。
榮昌開著車直奔兩百裏開外的古城長原縣，該縣的名字諧音“長冤”是秦朝時修築的長城的一個指揮驛站，後在唐朝李世民慨歎無數生命命隕長城，為了祭奠亡魂而起的名字，城裏基本還保持著舊貌，雄偉的城牆，古色古香的茶樓酒館，又有霓虹，流行歌曲相應和，構成了獨有的傳統與現代的搭配，倒也熱鬧非凡。罌粟收成好的時候，狗子父子偶爾也會乘興而來，吃吃這裏遠近聞名的驢肉。
榮昌在這個縣城裏有個故交，時任文化局的局長，他買了些禮品看了看朋友，就直奔醫院。
進了醫院，看到李賢，菲菲小鳥一樣的撲了上去，哭的花枝亂顫。李賢倒是一改平時的內斂，卻和他們開起玩笑。
“怎麼，我可是鬼附體的人，你們也敢來，菲菲，咱們可是人鬼戀啊。”說著哈哈大笑。菲菲用小拳頭嬌嗔的捶打他，一邊又把換洗的衣服給拿出來，李賢衣服很髒，依然穿著喪衣，上身白下身灰，腰間紮著麻繩。李賢卻怎麼也不肯換，他們進來時，主治醫生說，李賢是被嚇的，性情怪異，嗜酒如命，還不肯脫掉麻衣。
榮昌製止了菲菲的勸說，對著杏子和菲菲說：“李賢這孩子孝順啊，按照他們老家喪葬習俗，為了盡孝，是百日麻衣不下身的。”
幾個人聊了很多，將近中午，榮昌單獨和李賢耳語幾句，李賢會意，也恰好杏子拿著照相機要到古城走走拍些照片帶回老家，菲菲便和她踩著碎步而去。
煙雨樓在古城的正南，傳說是聚集天運血氣的大吉之地，共八層，遠遠看去，幾與山齊平，這是修建長城時候的指揮台，名字卻來源於唐朝，緣起於他的那句詩“煙雨高台無歸路，蜿蜒土牆築歸途”，現在已經改成了這個古城最知名的酒店。
榮昌的那個文化局長已經定了最好的位子。在鼓樓的頂層，有一個石桌子，圍著四個凸鼓的石凳，其中一個石凳上坐著秦始皇的石雕像端著酒杯，酒店的老板講，這個桌子是秦朝時宴請有功之臣的，對雕像而飲如見其人，是為了討個意頭。桌子旁邊是十六匹石雕駿馬奮蹄飄鬃栩栩如生，皆目視渤海方向，那是他當年求仙的方向。
幾個野菜，兩盤山珍，兩個人落座，李賢沒等榮昌開口，端起海碗仰脖亮底，砸吧著嘴滋滋有聲。榮昌沒有去打擾他，靜靜的看著，直到他坐直身體。
“賢，舅舅想問你，這回你信鬼嗎？”
李賢皺了下眉，依然應該稚嫩的臉上此時堆起出和年齡不相符合的滄桑，這要是以前他會脫口而出，不信，現在他依然不信，但卻說：“別的我不管，我隻希望我老娘能夠順利還陽。”
榮昌沉默良久，拉著李賢站在漢白玉的圍欄旁，手指著遠方，遠方依稀可辨渤海橫陳為一條玉帶，蒼茫中粘連了天。微風拂來，兩個人下意識的眯縫了眼睛，衣衫隨風向後飄舞，豔陽下的天光打在兩個人挺直的身體上。
“你看，極遠處就是當年秦始皇的求仙入海處，是從那裏繁衍了日本，拐子莊所有的詭異，似乎都或多或少的和秦始皇有著聯係。”榮昌像是對李賢說，又像是說給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