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章(1 / 1)

回到家裏,水草呼呼睡得不知人間天地。

我扔過一條毯子去蓋住她,自己也躺回床上,可心裏明白這一晚寶貴的睡眠時間算是完了,滿腦袋胡思亂想風起雲湧。

江--

男人長成那樣簡直過分,偏偏還一個不小心就露出了恍惚神情,三分倦意三分迷惘三分疏離,加一點拒人千裏的冷漠--你說要不要命。

我把頭深深埋進枕頭裏,呼裏拉過被子整個人罩住。

第二天,頂著兩個黑眼圈和一臉疲倦去上班。

一路都看到不懷好意的笑容,坐下來旁邊的同事就湊過臉來道:"啊,席,你終於沒有呆在家裏修煉古墓派啦?"

我一個文件夾劈過去。

公司人人知道我是極少夜生活,極度酷愛睡覺的人,今天見我這模樣紛紛取笑。

"為什麼就不會想我是徹夜加班呢?!"我憤憤地道。

"因為席艾你足夠聰明,哪裏需要加班。"老板正好走過,一句話說得如金蘋果掉進銀網絡般妥帖,我聽得心花怒放,立刻精神百倍埋頭苦幹,全沒看到老板老狐狸般的笑容。

下午約了一家媒體記者談新書推廣。

我提前十五分鍾到了相約的咖啡館,點了一杯黑咖啡,一邊整理資料一邊大口喝下去。

轉頭間突然眼前亮了亮。

角落裏坐著的可不就是江一念。

他今天穿一件皇家藍的衣服,衣領上繡一朵精致的玫瑰,隻是那麼小小的一朵,但那一點玫瑰紅把整件皇家藍的衣服映襯得無限--魅惑。原諒我貧乏的腦袋,隻能想到這個無聊俗氣的形容詞。我向來認為這種顏色隻有傳說中的藍血人才配穿,但江一念,這家夥,居然把這麼件衣服穿得異常美麗,我的呼吸小小停頓一下,也想明白了他的麵孔為什麼在燈光下看起來沒有底色--是太過蒼白的緣故。

他與幾個女人在玩紙牌,神態自若,手勢優雅,除了麵色壞一點絲毫看不出來他就是那個昨晚坐在樓梯間走不動路的人。眼見他贏了一局,輕輕靠向椅背削薄嘴唇微微一揚--我吸口氣,隻想著為他這一笑,與他玩牌的人怕是願意次次輸光光。果然,他身邊那幾個女人圍著他笑得活像揀到寶。

我不禁一哂,忽然花團錦簇中的他轉過頭來對我一笑。

一陣麻麻的熱潮從我耳朵慢慢擴散開來。

我連忙低頭猛灌咖啡。好在約見的記者及時來趕到,我忙不迭集中精神開始介紹我們的新書,商討計劃。

靜默的間隙,江一念的聲音如同長了翅膀的小飛蟲鑽進我的耳朵--

"荷蘭的鬱金香還是四月去最為適宜,現在略晚了一點,不過去普羅旺斯倒是合適,正是薰衣草開放的時候,說不定還可以趕得上薰衣草節和嘉年華。那裏的天空真正通透明淨,空氣清新得像新鮮的冰鎮檸檬水......"

"今年十一月,日內瓦的索思比拍賣行也許會拍賣一副原屬於俄國女皇葉卡捷琳娜的項圈,頗值一觀。"

"綠幽靈的消磁用海鹽水也不是不可以,但最好是晚上放在窗外用月光磁化,或是用檀香熏也不錯。"

......

我小小地瞠目--大男人一個,不思勤奮工作,倒在這裏荒廢時光,隻知談論珠寶享樂,真是好生墮落!

"席小姐?"對麵的人一聲召喚,我才知道自己又走神,尷尬地連連道歉,拚命凝聚心神。

如此這般一個下午,簡直苦過天人交戰。

好容易所有項目大致確定,我長長吐出一口氣收拾資料正要離開,不自禁地又往那個角落看去--哦?那些女人已經離開,隻餘得江一念一人。此時天色已黃昏,咖啡館裏燈光幽微,他坐在陰影裏,昏暗中隻依稀看見他蒼白疲倦的麵孔,恍惚惘然。

想起昨天晚上的情景,我給了自己一個堂皇的借口,走過去問道:"你還好吧?"

他展顏微笑,漆黑眼眸頓時明亮。

難怪,難怪可憐的周幽王要烽火戲諸侯,值得,怎麼不值得。

他看住我:"我在等你。"

"嘎?"我愕然。

"我請你吃晚飯,謝謝你昨晚的一杯茶。"

不知是他笑容太美好,還是他眼神太明亮,我大腦完全失去思考功能,直覺霸占一切,嘴角牽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