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旁,在眾人的掌聲中,老車放下了嗩呐。
眾人興奮地叫著:“太好聽了!您再吹一個!再吹一個!”
喬海洋看著眾人,又看了看櫻桃,笑著說:“讓我師傅歇一會兒!”隨即拿起老車的酒壺,“師傅,您喝口酒!”
賽牡丹在一旁笑道:“沒事,你讓他吹吧!他累不著!”
喬海洋看了看老車,說道:“師傅,那您就再給他們來一個!”
“好,今天過年,咱們就好好熱鬧熱鬧!牡丹,來,扭起來!”老車說。
賽牡丹爽快地答應著:“好嘞!”隨即站了起來,從包裏掏出了兩塊手絹,走到了空場上。
老車仰起了頭,輕鬆地吹起了大秧歌的曲調。
喬海洋忙拿起柈子,敲起旁邊的舊汽油桶。
賽牡丹清脆地喊了一聲:“跳起來嘍!”隨後扭起來;她的舞姿歡快,優美,形神俱佳。知青們一個個瞪大了眼睛,他們當中的很多人,沒有見過這麼火暴的大秧歌。
在劉北上的帶領下,知青們也跑到空場上,學著賽牡丹的樣子,跟著她亂扭起來。
山林中,篝火熊熊,歌舞聲一片。
在祖國遙遠的邊陲,在興安嶺的密林深處,在除夕之夜,一群從天南地北聚合在一起的年輕人,忘記了寒冷,忘記了辛勞,忘記了一切不愉快、不開心的事情,盡情地跳著……
賽牡丹拉起了櫻桃,大聲說:“閨女,來,一起扭!”
櫻桃站起來,剛要扭,卻被一個男青年攔住。
“哎,大家靜一靜,我建議,讓櫻桃給咱們唱一段兒好不好?!”
眾人立即響應:“好!櫻桃來一段!”
劉北上跑過來,喊道:“對,讓櫻桃給咱們唱個對花!”
“唱就唱,可誰跟我對呀?你來?”櫻桃大大方方地說。
“我哪會呀?小栓!”劉北上轉身拉起小栓,大聲說,“弟兄們,櫻桃就要和小栓成親了,讓他倆來段對唱,好不好?”
眾人鼓掌:“好!”
小栓忙往後縮:“不行,我不會,我不會唱!”
劉北上不依不饒:“你是本地人,怎麼能不會唱?”
“我真的不會唱!”小栓的眼睛看著櫻桃,似乎在求饒。
櫻桃看了看他,上前說:“算了,你們別難為他了,他真的不會!”
“那怎麼辦?這是一男一女唱的!咱們誰會呀?要不,櫻桃,你自己唱?”劉北上說道。
“對花哪有一個人唱的?”
眾人失望地:“哎喲,太掃興了!”
猛然,喬海洋走過來,說:“我來!”
眾人一愣,看著他。
喬海洋走到場中,對櫻桃說:“來,櫻桃,我和你唱!”
櫻桃高興地點了點頭,對老車說:“爹!走著!”
老車調門兒一轉,開始吹起了《對花》。
櫻桃和喬海洋相視一笑,唱了起來:
正月裏來什麼花兒開開呀,
正月裏來迎春花兒開開呀,
迎春花開呀想起哥哥呀,
迎春花開呀想起妹妹呀。
哥哥哥哥親哥哥,
妹妹妹妹親妹妹,
七不隆咚親上親,
八不隆咚親上親,
一朵一朵蓮花,
蓮花朵朵開呀!
兩人邊唱邊配合著身段,做著表情,十分生動,眾人不禁叫起好來。
二得月得裏來什麼得花兒得開開呀,
二得月得裏來桃杏得花兒得開開呀,
桃得杏得花得開想得起哥哥呀,
桃得杏得花得開想得起妹妹呀。
哥得哥得哥哥親得哥哥,
妹得妹得妹妹親得妹妹,
七得不隆咚親得上親,
八得不隆咚親得上親,
一得朵得一得朵得蓮得花,
蓮得花得朵得朵得開得呀!
營房中發出的笑聲、“鼓”聲、歌唱聲響徹深山。
人們開懷大笑,聯歡一直持續到深夜。
當人們都回到自己的帳篷裏睡覺,喬海洋和櫻桃依然坐在篝火旁。賽牡丹和老車回到了帳篷裏,看著二人的背影,賽牡丹止不住對老車說:“你還別說,櫻桃和海洋倒是挺好的一副架!”
老車沒說話,隻是抽著煙。
“海洋這孩子硬氣,又有靈性,是塊好材料!隻可惜……”
老車的眼睛看著爐內的火苗,問:“可惜啥?”
“他不是咱們屯子裏的人!”
老車拿煙袋鍋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隨即“吧唧、吧唧”地使勁抽了兩口煙。
營房外,雪野襯著月色,分外明亮。
篝火旁,櫻桃似乎還沒有從興奮的情緒中解脫出來,她火辣辣地看著喬海洋,激動地說:“海洋哥,我真希望咱倆老在一起演出!”
喬海洋微微一笑,說:“我今天演得不錯吧!”
“可帶勁了!”
“你知道嗎?我自己偷偷地練過!”
“真的?”櫻桃瞪大了眼睛。
“等以後有時間,我還和你演!”喬海洋笑著說,“在連裏,在外麵,咱們天南海北地走,也許就出名了!”
櫻桃咯咯笑起來,停了一會兒,又說:“你不會跟我們幹這個的!”
“怎麼不會?”
“俺爹早就說了,你是有大出息的人,不會老呆在這兒!”
喬海洋笑了笑,說:“可我現在是越來越喜歡這兒了!”
櫻桃一下睜大眼睛:“真的?”
“你看這大森林,多氣派,多神秘!”喬海洋看著眼前的山林說,“什麼時候,我非得寫一支大森林交響曲,把我所有的感受都寫進去!”
櫻桃望著他:“大森林交響曲?”
“是!”喬海洋沉浸在自己的夢想中,“不過,現在我還不行,還得多感受感受!”
“感受什麼?”
“這兒的一切!包括山,包括森林,還有森林裏那些飛鳥走獸!”
櫻桃默默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