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恬在露台上一直呆到酒會大概散場的時候才回到大廳。環顧一周,卻發現簫笙並不在大廳裏。
她四處找了一遍,引來祝至霆:“在找什麼?”
他回頭看著滿麵紅光的父親:“簫笙呢?”
“在休息室呢,今天他喝得有點多。”
安恬皺起眉,簫笙是個很自律的人,這麼短的時間裏居然兩次喝醉?
“這裏有我跟你簫叔叔,你先送簫笙回去吧。”
“好。”
安恬找到休息室裏去。
簫笙斜倚在長沙發上,外套已經脫下,襯衫的領口也已經鬆開了,手指抵在太陽穴上,呆望著牆上的一副壁掛。整個人看上去竟有點消沉。
“你還好吧?”安恬走過去問他。
他緩緩地將目光收回來:“還好。”他表情平靜,精神也還清醒,頭發有一兩縷撒在額頭上,抬起眼來看她,那眼神讓安恬的心莫名地一軟。
“爸爸叫我們先回去。我們走吧?”
他微微點了點頭,站起身來。
也許是真的喝多了,他站起來時身形有點不穩。安恬忍不住走過去扶住他:“小心。”淡淡的酒味夾雜著溫暖的氣息撲向她,讓她的心神有一瞬間的恍惚。
簫笙一驚,當她的手落到她身上的時候,感覺霎時間變得敏銳,她扶持的力度,是纖弱而易折的,就好像不小心靠到了未長成的小樹上……
他極力穩定住自己的身體,不著痕跡地脫開了她的扶持,淡淡地說:“謝謝。”
安恬緩緩收回手,唇邊扯出一個淡得幾乎看不到的苦笑。
兩個人回到了簫笙的住處,簫笙將外套隨手放在沙發上:“我去先洗把臉。”
安恬看著他走進浴室,拿起外套,想幫他掛起來,冷不防一個東西從西裝胸前的口袋裏掉下來,砸得茶幾“鐺”地一響。
那個亮晶晶的小東西從茶幾上蹦到地毯上,安恬彎腰撿起來,定睛一看,心裏一緊。
這個戒指,她認識。
是她在知凡手上看過無數次的戒指,環在她修長白皙的手指上,熠熠發光……安恬的眼眶有點發熱,這算什麼?在他們兩個的訂婚儀式上,胸前口袋裏卻放著給別人的戒指?
簫笙從浴室裏出來,看到安恬正呆立在客廳裏,他的目光落到安恬手裏的戒指上,心頭微震。
安恬轉過頭看著他,簫笙隻覺得自己的呼吸一滯,她哀傷的眼神和臉上那奇異的微笑,居然讓他產生了一種近乎膽怯的情緒。空氣都有些凝固,他想說點什麼,可是又覺得沒有說的必要。
仿佛過了很久,安恬歎了一口氣,將手裏的戒指放到茶幾上,抓起沙發上的龍蝦布偶,抱在懷裏:“我想一個人靜一靜。”說著,就走上了陽台。在門口的時候,她停頓了一下:“你早點休息吧。”
簫笙沒有動,他看著坐在陽台搖椅上那個背影,嵌在斑斕的燈光夜色裏,無端端有種淒涼。
他不知道自己在客廳站了多久,方才挪動有些麻木的雙腿回到臥室。可是到了床上,明明已經很疲倦了,卻還是睡不著。
這麼晚了呆在陽台上,會著涼的吧……可是他終究沒有開口叫她進來……
早上八點,到了天快亮的時候才朦朧睡著的簫笙猛然驚醒。他從床上爬起來,走到客廳,陽台上沒有人,客房的門開著,裏麵也沒有人。
她,走了麼?
正在這麼想著的時候,安恬廚房裏走出來:“醒了?醒了就來吃早餐吧。”
簫笙有些失神地看著安恬淡然的笑臉,仿佛水過無痕,仍舊是溫暖而帶著一點慵懶的。
安恬做的居然是手擀麵。簫笙驚訝地看著麵前熱氣蒸騰的麵碗,細而均勻的麵條,奶白色的湯,中間頂著一勺色澤紅亮的排骨,襯著綠色的蔥花……
“在家裏好玩做了一次,居然還像模像樣。早上醒得早,就做了,幸好你這邊材料倒齊全。”安恬淺淺地笑著說。
簫笙沒有動。她居然還記得,他最愛吃手擀麵。這樣的賣相,絕對不是一次兩次做得出來的吧?而且這麵裏的湯,也絕對不是一會兒的功夫能燉出來的,難不成她昨晚都沒有睡?
簫笙覺得心頭無比沉重,像有什麼東西,向他無形地催逼過來,他幹澀地開口:“安恬,不要對我這麼好,我受不起。”
安恬臉上的笑意漸漸退去。無力感沉沉地籠罩住了她,她真的想就此消失掉,什麼也不聽什麼也不想。可是,仍舊是不甘的。她喃喃道:“受不起?不過是一碗麵而已……你都不要,這樣我們還怎麼過一輩子?”
過了片刻,安恬推開碗,站起身:“我要上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