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說事實。”
兩個人一路唇槍舌劍，很快就到達了目的地。安恬下車，看看麵前裝修幽雅的西餐廳，轉頭望著趙默。
趙默道：“就是這裏。”
他領著安恬走進去，找了個角落的地方坐下。
侍者送上了餐牌，趙默花了十五分鍾點菜，安恬看著他：“你不是真的帶我來這裏吃飯吧？”
“我是要吃的，不過，待會你吃不吃得下，我就不知道了。”他笑著說。安恬看著他臉上礙眼的笑容，恨不得操起桌上的水杯潑過去。
“別著急，他們來了。”趙默舉起水杯，朝門口示意。安恬轉身看向門口，果然見到簫笙挺拔的身影，因為角度和光線的問題，他並沒有看到她和趙默。
安恬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到了簫笙身邊的那個女孩身上。
她的身材很纖細，留著長卷發，紗製的淺粉色裙子，襯托出她嬌嫩白皙的肌膚，她沒有挽簫笙的手，而是輕輕抓住他的袖子，這個旁人做來顯得很幼稚別扭的動作，放在她和簫笙身上，卻是說不出的自然妥貼。
兩個人走到靠窗的桌子旁坐下，靠著裝飾用的隔斷矮牆上放的盆栽的遮蔽，安恬和趙默可以輕易地將那兩人坐著的那塊區域盡收眼底而不被發現。
安恬呆呆地看著那個女生——像，真的很像。
她的五官和祝知凡並不是很相近，甚至氣質也不像，知凡是優雅而柔美的，而她則是嬌弱。可是眉眼間那種顧盼的神情卻是如出一轍，笑起來則更像，嘴角上彎的弧度，唇邊淺淺的酒窩……安恬隻覺得那女生的笑如同雷轟電掣，打得她一下蒙了。
她看著簫笙將一個燉盅放到桌子上推到那女生麵前，那形狀和上麵雅致的藍藤花紋霎時喚醒了她的記憶，她麵無表情地對趙默說：“她是你妹妹。”
趙默微笑：“沒錯。”
安恬怨恨趙默找的位置為什麼會這麼好，讓她可以清楚地看到簫笙望著那個女生時眼中滿滿的溫柔，他為她點餐，很細心地照顧她的心意，而且周到地為她處理送上來的食物……她並不嫉妒那個女生，那般嬌弱的人，安恬想嫉妒也嫉妒不起來，她隻是覺得很灰心——那樣的眼神，像是春天的湖水般美好而溫柔的眼神，她一次也沒有得到過……或許，她是真的錯了，她太過自信，太過天真，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她曾經的努力，又算什麼？
趙默看著安恬的表情，有些心驚：“你……沒事吧？”
安恬淡淡一笑：“我沒事。”
趙默卻覺得，她的笑容比眼淚更可怕：“你不要這樣……”
安恬抬頭看著他，他臉上的透出緊張跟驚懼讓她覺得有些好笑，這些，不都是他一心要展示給她看的嗎？為什麼現在不安的反而是他？
趙默有些煩亂地想要抽煙，卻瞄到牆上的禁煙標識，將打火機扔到桌上，拿起冰水猛灌一口。
他長舒了一口氣：“我妹妹叫做趙怡。記得我第一次看到祝小姐的時候，也是嚇了一跳，明明是不同的兩個人，為什麼神情會那麼相像……不過我進公司沒多久，她就遭了車禍。簫總那時候很消沉，你也知道。那之後大約過了半年多，我妹妹，就得了急性白血病。
“雖然很幸運的，醫院找到了合適的骨髓，可以進行移植，可是手術費卻是一筆不小的數目。我當時工作才一年多，哪裏去弄那麼多錢呢？無奈之下，我向簫總求助，也就是那時候，他見到了我妹妹。”
安恬一言不發，麵無表情地聽著。
“其實簫總什麼也沒做……他甚至不怎麼跟我妹妹見麵，小怡卻把他當作大恩人，時常想著怎麼報答他，即使兩年以後我還清了那時候借簫總的錢。可是我沒有想到，小怡的感激慢慢變成了愛慕……她並沒有挑明，簫總也沒有。但在我心裏，他們終究會走到一起的。雖然我知道，簫總有可能是把小怡當作你姐姐的替身……他是個很有責任心的男人，如果他跟小怡在一起，他一定不會虧待她，反正，小怡是個很簡單的女孩，她隻要有人嗬護關懷就可以。
“我一直以為，過不了多久他們就會結婚，可是，你卻突然蹦出來了。”
趙默苦笑，“憑著簫祝兩家的交情，憑著你和祝知凡的血緣關係，憑著簫總的責任心……我知道，你肯嫁，那簫總就一定會娶你。可是，你不覺得，這樣的婚姻，太可悲了嗎？”
安恬微微笑了，又是那種令趙默心驚的笑容。
侍者送上的食物早已冷卻，她左手托腮，右手無意識地戳著盤裏的東西。趙默覺得，她人雖然在這裏，心神卻早已經不知道飛到哪裏去了。
“他們走了。”不知道過了多久，趙默對安恬說。安恬沒有回答。
又過了很久，趙默抬腕看表：“下午上班的時間快到了。”
“你有事的話可以先走，我再坐一會。”安恬淡淡地說。
趙默站起身，又坐回去：“要不……我再陪你坐一會？”
安恬抬頭，看怪物似地看他：“你覺得，我現在很喜歡看到你嗎？”
趙默苦笑：“沒錯……”他站起身，結帳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