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兩騎還有一條大黃狗往子虛城北的密林處進發，行了約有一個時辰。林間樹木叢生，清榮峻茂，此時已無明路，二人催動馬匹撿平坦處前進。陽光透過樹冠投射入林，斑駁有致。林中靜謐，馬蹄聲嗒嗒嗒地顯得尤響，踏在地上草叢顫動，窸窸窣窣。偶爾聞得大黃犬阿毛吠一聲，仿佛一聲雷鳴，震動林木，回響久絕。
魏雲錚問道：“張老伯，你打獵打了多少年？”張老漢道：“我打了多少年？我也記不清楚啊，我從小跟著我爹學打獵，十多歲就自己打獵了，這麼算來大概是四十多年了。”魏雲錚一吐舌頭，道：“四十多年？那你打獵的功夫想必高明得很。”張老漢笑道：“我打什麼獵？”魏雲錚奇道：“你不打獵？那咱們現在在幹嘛？”張老漢道：“我要見到了飛禽野獸，隻消對它吼上一聲，它就自己乖乖束手就擒，哪裏要我去打它？”魏雲錚不信，道：“盡會吹牛。你獵過什麼東西？獵過老虎麼？獵過狗熊麼？胡吹大氣，誰不會？”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裏想：“你獵過潘金蓮麼？你見到潘金蓮，吼一聲，她就乖乖地束手就擒嗎？除非你是西門慶！”過了一會，又想，“除非你是西門慶烏！”
張老漢見他麵色帶笑，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麼鬼主意，還以為他在譏笑自己，道：“我吹什麼牛？狗熊、老虎什麼的，我怎麼沒打過？我年輕的時候就獨個兒打過十幾頭狗熊，把他奶奶的狗熊頭、狗熊肉、狗熊腎、狗熊肝、狗熊腸子，全部拿到子虛城裏頭賣，俱是一搶而空。人們見到我賣的獵物，那都是豎起大拇指稱讚。”魏雲錚道：“狗熊膽、狗熊爪，你便不賣了麼？”張老漢道：“那玩意兒珍貴得緊，我有的自己吃了，有的卻泡了酒拿來賣。”魏雲錚又問：“你打過老虎麼？”張老漢一瞪雙目，道：“怎麼沒有？打過一隻。”魏雲錚不信，問道：“公虎還是母虎？”張老漢道：“自然是公虎，母虎要打嗎？我招招手它便過來。”魏雲錚哈地一笑，道：“你何必招手？母虎見到你，不過來咬你才有鬼！”
張老漢這樣一開話匣不要緊，把自己打虎的英雄事跡說了個遍。從怎麼看到地上虎的足跡、怎麼樣分辨老虎在樹幹上做出的標記、怎麼樣根據老虎的糞便來判斷老虎離開的時間、怎麼樣在樹林中追尋了好多日，怎麼樣英勇地與老虎搏鬥，一應俱全說了出來。隻是他當年捕虎之時，共有三個同伴一同參與，並且是用陷阱夾住了老虎，方才得手，但他為了在這個後輩麵前豎立威信，就省略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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