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黑暗,一點一點的被撥開。
她終於可以睜開眼睛。眼前灰蒙蒙的,像是被什麼東西糊住,透過光隙,隱約看見身邊趴了個人,白色的影子,看不真切。
“恩,”
她想出聲,嗓子裏火燒火燎的,說不出話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腰好痛,頭也痛,手臂也痛。想要起身,可是全身軟的像一灘散沙,什麼勁兒都使不上。
她無奈的躺回去,看著眼前白色的影子發呆。漸漸地,瞳孔適應了室內的光線,眼前開始清晰起來。
那是個男人,穿了白襯衣,趴在床前睡的正香,可是好像胡子拉碴的,幾天沒洗的樣子。
佟宛在心裏小小的嫌棄,記憶一點一點的蘇醒,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大夢,夢裏很多前塵舊事。
眼眸終於可以看的清楚,她吃力的轉過頭,白色的影子具象化,是,霍京錚。
她微微的吃驚,受傷前,他不是說他要走了麼,怎麼,還在這裏?
“督軍,”
她喘息著叫他,嗓子裏仍舊大火燒著,嘴一動,都能感覺到幹皮褶皺的痛楚。霍京錚忽的坐了起來,劇烈的喘著氣,夢見她被大黃蜂打死。
正喘著,不經意對上她微張的眼眸,身子一僵,猛的站了起來。
“你醒了!”
他手足無措的看她,呆呆的,像是不能接受她這麼快就醒過來的樣子。佟宛忍不住揚了嘴角,啞著嗓子戲謔“督軍…..你就這麼對待大難不死的未婚妻…”
“佟宛!”
他低吼,恨恨的看她,可是眼圈兒,卻不自覺的紅了。
他重新坐下來,小心的撫摸她的手臂,又摸了摸她的額頭,已經不燒了。漢克和袁開先都說了,隻要她能醒過來退了燒,這一劫,就過去了!
“還有哪裏不舒服嗎?要喝水嗎?”
他壓抑了自己,盡量克製著問她,佟宛無神的點點頭,“我,我好渴。”
他急急的轉身,從桌上倒了一杯早就預備好的溫水,扶了她靠在懷裏,小口小口的喂她喝。杯子空子,她不樂意,還要,霍京錚隻得又倒一杯來,一邊喂一邊道,“你才剛醒,不能這麼喝,這一杯喝了就好了,等會再喝,行麼?”
貪婪的咽下最後一口,佟宛軟軟的靠在他胸膛上無力的笑,“我,我睡著做夢,就感覺有大火在燒我,我覺得我快就要渴死了。”
頓了頓,她轉頭看他,“大黃蜂呢,死了麼?”
霍京錚臉色忽的陰了下來,咬了咬牙點頭,“死了,這事你放心吧,不會再留後患了。”
房間裏靜靜的,有藥香味暗地裏劃過,窗外陽光合熙,看起來是個晴天。佟宛忽的想起虞寧朗,疑惑的問,“督軍,怎麼不見十二哥?”
空氣有一瞬間的凝滯,霍京錚神色微冷,沒有立即開口。見他不說話,佟宛嗤笑了,猜測道,“他啊,一定是又躲在暗處,把我受傷這件事請算到他頭上,想來卻不敢來!要不然,若是換了平時,我這樣生病,守在我床前的一定是他。”
她自顧自微弱的笑,隻擔心著虞寧朗,完全沒留意到霍京錚的臉色。想起什麼,她在他懷裏掙紮起身,回身看他,他趕忙扶她一把,麵色如常,已經沒有痕跡,“督軍,你能不能幫我找他來,這幾天,你一定沒睡好,我這裏,就不要麻煩你了,有十二哥就足夠。你還有公事要忙,不要為我耽擱了腳步。”
她客氣的看他,想起唐青柏說過那位閩軍長是個棘手人物,他卻一直留在渭涼,抱歉的不得了!霍京錚身子一僵,咬了咬牙,默不作聲的幫她墊好了身後的靠墊扶她坐好,轉身出了房間。
分開的日子雖是一拖再拖,但還是被提到眼前。警衛連已經去車站防衛,唐青柏提了他的行李在外頭等他,一切都準備就緒,就等著他起身離開這裏,走他該走的路。
可是他卻莫名的惆悵。
她就在隔壁,他覺得自己有什麼話還沒來得及跟她說,可是想來想去,卻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扣好最後一粒扣子,尾巴處的線頭是新縫的,她那日受傷的時候一把扯掉,他早忘了這件事,還是她昨兒想起,拿了他的衣服過去,跟丫頭一塊兒縫補好了,又拿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