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盛夏就要過去的時候,她終於等來了她們口中的虞先生。
她穿了白色連衣裙,蹲在主屋後頭的草地上看花,這裏種滿了各式各樣的野花碧草,粉色的黃色的紅色的,跟碧草混合在一起,叫的上名字的,天南星,牽牛,月半,叫不上名字的,像五色花的,像星星草的,還有像燈籠花的,雖然旁邊就是花圃,可是她莫名的喜歡這裏。
身後有腳步聲響起,她以為是惠若,最近她總是喜歡暴曬在陽光下,惠若不知擔心的叮囑過她多少次。
“我發誓,再看一會兒,”
有蜜蜂循著花香飛來,她越發的快樂,身後的人不動,也不出聲,她突然想起,若是惠若,她身上那股好聞的,暖暖的茶花香她是斷斷忽略不了的,可是現在她的鼻腔被青草和花香塞滿,什麼都聞不到。
遲疑了一下,寧心轉過身,不是惠若,是個陌生的男人。
他背光而站,高大有型,外套被拎在手裏,襯衣扣子胡亂扣了,隻到胸膛處。光線反射,她仰著頭,要很努力去看他,卻仍舊看不清他長什麼樣子,視線所及,正巧撞上他手中的外套,青灰色的,那一瞬間,她突然湧起好強的熟悉感。
“你,”
眼眸忽閃了幾下,寧心站起身,突如其來的眩暈湧上頭頂,她咬了牙一陣搖晃,虧得男人出手抓住她,才不至於倒下去。她怔怔的看他,並沒有立刻掙脫他,雖然他比她高出一個頭,雖然背了陽光,她的眼前也還因為眩暈而色彩斑斕,可是,她終究是看見他了。
“寧心。”
男人漾開笑容,開心而深情的目光。寧心陌生的看著他,想起她們口中的虞先生,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
深情微皺,她低了頭去看他手裏的外套,青灰色,很熟悉的青灰色,不知道在哪裏見過,有種特別的熟悉感,同對男人陌生的感覺完全不同。男人確認她可以自行站立,輕輕放開了她,展開衣服不緊不慢的穿好,係上扣子,又戴好帽子,寧心微訝的看著他,聽見他柔和的重新自我介紹,“寧心,我是上校軍官虞寧朗,虞寧心的未婚夫虞寧朗,你好。”
他微笑著,有世間最美好的眼神,他的大手緩緩伸出,在她胸下止步不前,纖細的手指,悠長的線條,手掌心幹淨整潔,同她想象中的男人的手,有很大差別。
她突然覺得慌張,背了雙手在身後使勁的蹭了幾下,剛才她摸了花草,還摸了泥土,沾染過露珠,就這樣同他握手,她會覺得是種褻瀆。
臉龐不可抑製的發燒,她的雙手蹭啊蹭,總覺得怎麼都蹭不幹淨,男人也不急,就這樣伸著手,含笑等她。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是在她概念裏很久的時光,她終於從背後伸出手,如同一隻敏感的,小心的貓咪,手指微微顫抖了幾下,才緩緩靠向他的大手。
兩手交握的那一刻,虞寧朗眸子閃過一抹不知名的情緒,微微一拉,將她拽進他的懷抱。
“寧心…..”
從此以後,他是不是可以完完全全的占有她?再不用忍受嫉妒傷痛,獨占的,絕對的,童話一般讓她成為他的公主?
回房間的路上,他一路牽著她的手,不斷有下人經過,對著虞寧朗恭敬行禮。寧心覺得不習慣,想掙脫,可男人隻是回頭衝著她笑,卻一絲一毫都不肯放開她,本就是不長的路程,在她忐忑和害羞的心情中終於走完。
男人重複脫掉軍裝,解開領口的扣子,拉了她的手去洗漱間,熱熱的水流嘩啦啦灑下來,男人輕柔的執了她的手幫她洗手,雖要八月,可外頭的太陽還是很大,男人嘮叨著,責怪她不會照顧自己,“若是曬壞了,或者像剛才一樣曬的暈了怎麼辦?”
雖是責怪,可眼神寵溺,寧心不好意思的笑,才抬起頭,流淌的熱水嘩啦啦揚起陣陣霧氣,麵前的鏡子頃刻間模糊不清,一股影像猛的衝進大腦,也是這樣蒙蒙的霧氣。也是這樣穿了軍裝的男人,她想看的真切,可是,再不能前進一步。
“你,從前總是這樣做嗎?”
她看著他,有些好奇,印象裏的那一幕太過深刻,有種被牽絆的感覺,她跟他,是不是真的如同她們所說的那樣感情深厚?
男人停了一下,抬起頭來看她,水流還在繼續,嘩啦啦的,寧心被他看的莫名,惴惴道,“我,我說錯話了嗎?”
沉默良久,男人低聲淺笑,擦幹她的手指,“是不是想起什麼?”
“沒有,”她茫然的搖頭,指著被蒙了霧氣的鏡子,“我隻是覺得這個場景很熟悉,有我,有你,其他的,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沮喪的垂了眉眼,沒注意男人眼眸中一閃而逝的墨色,摸了摸她的腦袋,他覺得喉嚨一陣幹燥,拉著她出了洗漱間。
虞寧朗實在是個很溫柔的男人。閑下來的時候,她總是在想,如果她還記得前事,記得她同他是怎樣甜蜜的在一起,該多好?
他好像做了不小的官,聽他們說,他很得長官器重,原本要被派去外派的,因為立了功,而被凋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