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忘記了這幾天是怎麼過的,其木格的後事辦完之後,我就真的垮了下來。前些年的舊病似是約好了似的,一起發作了,來勢洶洶。不願聲張,隻讓陳恒看了看,開了幾副藥罷了。他一見我就皺著眉頭,嘮嘮叨叨的埋怨我不注意身體。吃了幾副藥,慢慢的有了起色,隻是還是無精打采的。我知道,隻是心病,是塊永遠也醫不好的心病。
最近,我常常發呆。倚在外麵的軟塌上,看著地上的青磚,一看就是一個下午。回憶像潮水般淹沒我的所有思想。
“公主,您打扮起來真好看”
“公主,嚐嚐看,這是按您的法子熬的奶茶”
“公主,您以後別再騎馬了。都昏迷三天了,嚇死其木格了!”
“公主,那個翠瑩太囂張了!以後要是得了機會,其木格一定替您好好教訓她!”
“公主,您別哭,有其木格呢!您還有其木格呢!”
“都是奴婢的錯,都是其木格的錯”
“公主,等這孩子生了,您給他起個名兒吧。這也是您的孩子!”
……
“公主,你要保重自己……”
一切的一切像夢一樣發生,醒來時卻什麼也沒有了。晚上總是做夢,夢到其木格一直在哭。白天,又總是這樣回憶著我們曾經的每一個片段。這怎麼忘,怎麼能忘!你囑咐我要保重,沒了你我又怎麼保重?
福全誕生後的一切禮節都辦的格外隆重。除去洗三皇上沒有趕上之外,之後一切慶祝儀式皆是辦的轟轟烈烈。因為大阿哥沒了,所以福全的出生才顯得如此重要吧。這滿月禮依舊是熱鬧的很。本是不打算去的,身體還沒大好,還是懶懶的不願見人。但在這宮裏本來就不是你不想做什麼就可以不做什麼的地方。
換了件略顯喜慶的衣裳,梳好了頭。粉是不用打了,臉色已經蒼白的像是上過了粉,隻需濃濃的上些胭脂即可,好遮去我一臉的病容。準備停當,我出了門。
真是好不熱鬧,來了這許多人。王爺福晉,皇上太後和各宮嬪妃悉數到場。我倒是姍姍來遲了。大家正笑著說著閑話,見我來了都欠身請安。我微笑點頭,直接往姑姑那去。請了安,姑姑沒說什麼,皇上倒是一臉的不悅。在人群中,我看到了久違的博果爾,一月不見他似乎又成熟了許多。凝馨站在他的身邊和其他福晉說著話。目光相遇,彼此點頭笑笑。看著他,心中積壓了許久的委屈竟一齊湧上來,眼睛直泛酸
“佟貴人”姑姑一句話,眼前已經多了一個嬌嬌怯怯的女孩子。看樣子,歲數很小,長得不算漂亮倒也清秀可人。“聽說你也有喜了?”
“回太後,太醫說有兩個月了”她通紅著一張臉回答。
“好好好!賞!”一旁的蘇嬤嬤忙呈上來一串佛如送與她。我咧嘴笑了,不過又是一個可憐的人兒。
宴席開始了,大家笑著敬太後,敬皇上,大聲說著各種吉祥的話。但這一切都和我無關,我像一個旁觀者一樣看著眼前的一切,唯有心一陣一陣的刺痛。其木格去了不足一月,我沒有辦法強裝笑臉去迎合。一個女人因為生了龍子而得到如此的榮寵,而另一個女人同樣因為懷了龍子卻死於非命且無人問津。笑聲愈加刺耳,隻覺得一陣眩暈。我起身想要離去,對上身邊一雙陰沉的眸子。
“恕臣妾無禮,實在是身子不爽,先告退了”我無力再解釋什麼,隻想快些離開這裏。
“一定要走?”他不依不饒。
“是!”我同樣堅定。有些人似乎也注意到了我們的異樣,都投來目光。
“皇後娘娘這就要走嗎?”一個甜膩的聲音想起。我轉頭看著她點了點頭。
“近來聽說皇後娘娘一直身體欠安,臣妾早就說要去看看呢。該不是為了琪貴人的事吧?”她似乎還沒講出重點,我瞪著她靜候下文。
隨後,她上前一步,用隻有我們倆能聽見的音量說“依臣妾說呀,不過是個奴才,皇後娘娘也不必太掛心”
我冷笑起來,“奴才?請榮嬪務必記住,之前你也是我長春宮的一個奴才”我的聲音可不小,周圍的一群人皆抽了一口冷氣。
“臣妾告退”我轉身離去,留下一臉怒氣的皇上和臉色慘白的榮嬪。
昨晚又做了夢,夢裏其木格一直哭著讓我替她報仇。清晨起來,已是一身大汗。她說的對!我不能再這麼忍耐下去了。必定在這高高的宮牆裏,真正的遊戲規則不是忍耐而是鬥爭。我要爭取,爭取本該屬於我的權力。
我好想一時間又煥發了精神,開始第二輪的後宮整頓。麵上是整頓,實則是為了查清害死其木格的人到底是誰。那個人做的很幹淨,吳太醫早就不知了蹤影,太醫院的記錄上也沒了。這等於所有的線索都斷了,可我還在堅持,總會有蛛絲馬跡沒有被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