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介今天吃得滾瓜肚圓,吃完飯又搶著洗碗整理桌椅,幹了好些活,食還沒消好,墩兒又做好了精致的點心,唐介隻恨自己沒多帶一個胃,於是,隻能望洋興歎,空看著幾個小孩吃得滿臉油光。
月已當空,塗白蘋怕幾個小家夥吃太多積食睡不安穩,讓墩兒和煙兒領著下去洗漱,崔四和崔八帶著侍衛們去巡邏,院子裏隻剩下塗白蘋和唐介兩人。
唐介今天晚上好多話想問,一直沒找到機會,眼下人都去了,忍不住問道。
“縣主,您認為高刺史會怎麼處理喬如亮案?”
塗白蘋今天興致高,喝了不少酒,本有些迷糊,被唐介一問,又清醒起來。
“那就要看高大人想要什麼了。”塗白蘋道。
“西北軍政分開,高刺史管政務,喬都護管軍事,我在高刺史手底下三年,據我對高刺史的了解,高大人對朝廷忠心耿耿,隻要是損害天齊利益的事絕對會抵製,若是喬如亮損害了天齊利益,高刺史會認為其死有餘辜。”唐介道。
塗白蘋玩味一笑,“我今日還未同唐公子提及過喬如亮案,你怎知如此多事?”
“我翻閱卷宗發現喬如亮之死有些模棱兩可,跑來提醒縣主,縣主卻想見喬都護,縣主不正是懷疑喬都護麽,而那喬如亮無緣無故跑去老蔡溝去做什麼?我一想起喬如亮那無利不起早的性子,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喬如亮去老蔡溝尋寶,瓦城誰人不知老蔡溝有寶之傳說?
再加上卷宗裏寫到喬如亮出門前取了一瓶女兒紅,極大可能性是當真給喬如亮尋到什麼寶貝的,跑去慶祝去了。隻是喬如望為何要殺死喬如亮呢?分贓不均?”
塗白蘋讚賞地看了一眼唐介。
“此事內情為何不是我一個無權無職的縣主能過問的,我今日已經把喬都護的殺人嫌疑說與高大人聽了,後續的事宜看高大人了。”
“縣主現在說自己無權無職,幾天前還說要替在下圓心中所想之事呢。”也許是一起吃了一頓飯,唐介對塗白蘋略微親近了些,故意打趣道。
塗白蘋扯了扯嘴角。
“放心,本縣主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暫時退出來是因為身份尷尬,此事可能牽扯到阜玆國,茲事體大,本縣主不宜摻和下去。”
塗白蘋頓了頓,然後道:“至於你心中所想之事,無非是借著戰爭立下不世之功,既然都棲居西北三年了,也不急於一時,天齊與阜玆勢必有一戰,隻是唐公子可以好好想想到底是踩著萬千性命上位好還是不費一兵一卒立下奇功更能讓自己安心。”
塗白蘋最後這一句話讓唐介心折魂消,宛若天地間山水煙雲俱不足道。
“謝縣主點撥,介悟了。”唐介彎腰恭敬地行了一禮。
唐介走後,煙兒過來催促塗白蘋洗漱晚歇。
塗白蘋一躺到床上,便進入了夢鄉,這是塗白蘋在西北第一次入睡如此之迅速。
夢裏,塗白蘋似乎看到了一個女酒鬼抱著一個男子不撒手,嘴裏念叨著“舅舅”,塗白蘋一直想看清那對男女的麵容,直到夢醒,也沒看清兩人麵孔。
塗白蘋拍了拍自己的臉,做的是什麼奇怪的夢。
與此同時,紅綃帳裏,一男子打了個噴嚏,旁側伺候的女子嬌笑道:“莫不是公子所思之人也在偷偷思念公子。”
賈島苦笑道:“不會的,那個女的沒有心。”
錦華見慣了風月場合裏男子一時興起為情所困,即便夜夜酩酊大醉的男子錦華也不覺得有多癡情。可錦華卻看出,自家公子這一次是徹底淪陷了。
“既是如此,公子不若轉眼看看其他人,這京都的好女兒不多的是麼?”錦華一邊幫賈島浸濕帕子一邊道,錦華不願看賈島這副爛泥樣,希望賈島早日放下。
“好女兒很多,卻沒人像她。”賈島近乎低喃道。
錦華想起羅甸街大火那一夜,賈島抱著人急匆匆敲開自己的門,讓自己好生照料那女子,第二日那女子稚兒般的神情曆曆在目。
“是啊,塗小姐是特別的。”
賈島一怔,“你怎知是她?”
錦華不語。
賈島也覺得自己這問題好生沒趣,不再做聲,起身洗臉。
這時,一小廝從門縫裏遞來一張紙條,錦華接過紙條,神色微變。
“公子,家裏傳信來,小姐暴露了。”
賈島目光一寒,“讓傾月金蟬脫殼,恢複原來身份吧。”
“是!”
錦華離開。
賈島眉眼之間,戾氣盡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