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珥睡了一個下午,天色漸黑的時候,她悠悠轉醒。
房間裏沒開燈,影影綽綽的看不清東西。
酒勁過去,隻剩脹痛的太陽穴。
她伸手揉了揉,撐起身子坐起來,摸索著開了床邊的台燈。
柔和燈光驅散濃稠黑夜,亦照亮坐在桌邊的身影。
薑珥嚇了一跳,待平定心神細看,認出那道背影屬於誰後,不禁長長的鬆了口氣:
“傅聽寒,是你啊。”
她掀開被子下床,抱怨道:
“等我多久了?你怎麼也不開個燈。”
傅聽寒沉默的坐著,沒有回答。
薑珥走到他對麵坐下,這才發現,他正看著什麼東西。
那是——
一本筆記本。
旁邊還放著她前不久壓的梔子花。
薑珥心裏咯噔一下,浮現出一陣不祥的預感。
對麵,傅聽寒把花放回原位,合上筆記本,屈指推到她麵前。
他半張臉隱在陰影中,看不清具體神情,語調倒是平靜:
“不小心掉到地上,我撿起來了。”
“……裏麵寫的你都看見了?”薑珥小心問道。
“嗯。”
一陣沉默。
薑珥心中惴惴不安。
筆記本上有關前世的內容隻寫了隻言片語,她無法確定傅聽寒究竟知道了多少,又是以怎樣的目光去看待這件事。
她隻能試探著問道:
“你——相信上麵寫的內容?”
傅聽寒點點頭,道:“確實很荒謬。”
說完,他聲音低下去:
“可我信了。”
薑珥高興又詫異:“為什麼?”
“因為你來到了我身邊。”
傅聽寒笑聲微涼,裹挾著化不開的自嘲:
“這本身就是一件幾乎不可能會發生的事。”
“但如果是因為愧疚或者感激,那一切都能說得通了。”
薑珥當即想要反駁,卻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
——最開始,她的確是因為他替她收了屍,才會主動接近傅聽寒。
見她沒說話,傅聽寒靜了許久,忽然問道:
“能告訴我我的腿是怎麼斷的嗎?”
薑珥一口氣提到嗓子眼。
……他居然連這都知道了。
傅聽寒道:“不方便說嗎?”
薑珥隻得實話實說:“是為了救我。”
“當時那個人的槍對準的是我,你衝上去攔住了他,但自己也……”
說到這裏,她停了下來,後麵的意思不言而喻。
傅聽寒淡聲問:“那我們之間,還有其他的事嗎?”
薑珥咬咬牙,反正也沒什麼好隱瞞的,不如趁這個機會把一切全盤托出,徹底和他說開,免得他多出一個心結。
打定主意後,她一五一十的將所有事都告訴了他。
傅聽寒聽完,好一會兒才開口,說的卻是——
“薑珥,你分得清感激和喜歡嗎?”
薑珥千算萬算,沒算到他會問這個,愣了愣才道:
“當然。”
“假使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傅聽寒再次問道,“我沒有救過你,也沒有為你付出這麼多,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喜歡我嗎?”
薑珥眸中盛滿迷茫。
傅聽寒同樣沒再出聲。
空氣靜默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時針指向八點整。
窗外,平靜的夜空裏陡然升上一簇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