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房間有沉木的香味,燈火點燃,無法看清簾子內塌上女子的容貌,卻知道那是沙鈴無疑。
“子輝不是惡人,千年來數她心思極好,夕星遇我是禍,遇她卻是福分。”沙鈴的聲音淡淡從簾子後麵傳來。“今日公子過一劫,是萬幸。天下如何有這許多萬幸?”
望月養傷,知這女子日後進入沉睡,這一睡不知許久,聽說這女子見她,不知何事引他前來。這女子不能見到日光,因此選了這個時候。
“當日在千蛇島,的確受千妖萬魔刁難不得脫身。五髒六肺盡然備受噬咬。”他坐在椅子上,平靜的聲音道出當日凶險:“本有幾次按捺不住,但隨想起她來,若是我身染血腥她必然身死離我而去,一想到此,見那眾妖惡目我便隱忍下來。如非那炎子輝的藥,我恐怕無法回來。”
“公子真心,日月能鑒,隻是需要知道,今後若給了夕星內丹,便不能殺生。公子現下已為淨者,今後公子殺的每一人,血腥都會濺到血蓮子身上,讓她衰竭,公子千萬切記。”沙鈴淡淡說道。“我本是該死之人,現下能見到此事圓滿,自然高興。今日見公子一麵,是相公子尋求一個人的下落。”
“你說的,可是瀘湛?”
望月脫口,這個名字讓他覺察女子的氣息有些隱隱變化。他早已沒有殺心說起這個名字,卻是心神俱定。
“公子何等聰明人。”女子微微歎息:“他的瘋狂應我而起,你們的不幸也是因此而生。向公子打探,實在卑劣至極。隻是這人與我因果不了,若不尋得他,慰其心魂,隻怕濯濯塵世還有災噩起。如今我的身體,已是七分鬼氣,失了巫女的天眼和神印,時日不久,不知道哪裏尋他。望月公子可否告知一二?”
望月綠色的眸子清明,對那簾中人道:“如是無間地獄,你尋他否?”
裏麵的女子似乎笑了:“公子為夕星下無間地獄,公子去得,沙鈴如何去不得?”
他神色微微一凝,緩緩,道:“他在九十九地下,無上獄中,應萬劫苦。”
女子歎息,道:“多謝公子。”
原來一切滋事,皆是由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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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天空明朗,他走進院落裏。
房間內沒有她的身影,知道她在這裏看星星。
水族的一色沙瀾之南,是看星星的聖地。她曾經在天空上,現在卻飛身下凡,轉眼在她身邊。
這是如何一段距離?她走的辛苦,心神焦灼。
他看見她在庭院的水草旁睡覺,前幾日司空臨行出發前,送給她的笛子還在她手上。
司空,轉生為人,果然守約,來到她身邊。她雖然不說,心中卻十分高興。司空走,她恍然若失。
她現在,自然的哭笑,心性已開了。
他感覺到她的變化,全因那日他的離開而起。再次醒來見到她,卻是感覺到她的明媚與鮮活。
他輕聲上前,見她熟睡,不忍吵醒,想將她抱回房,他的手剛放在她的腰上,頃刻間她便醒來,眼睛看著他。
他微微一愣。
“我知道你去了沙鈴那裏。”她輕聲說:“無論她問你什麼,都不要為難她。我的事其實不怪她``````”
他轉眼就失笑。她總以為他對別人就是洪水猛獸?“我沒有為難她。你多慮了。”
“那我就是多慮了。”她道,見他的手環上她的腰,急道:“你又要抱我了,我不是小孩子,自己會走。”
“夕星,我沒有拿你當小孩。”他笑道,知道她有些惱意,手卻懸上她的腰,更穩了些:“我隻是知道你不會遊水,怕你睡著掉進水裏。我知道千年來你不涉足寒潭,是因為不喜歡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