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將皮箱扔到老式的棕色奧斯丁出租車的後車廂,在車前麵的座位上坐了下來。開車的是位臉上長滿疙瘩、穿著黑色皮衣的年輕人。司機從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把梳子,仔細地分著頭發上的縫隙,然後將梳子放回口袋,靠在座位上,啟動出租車。通過他用梳子的方式,邦德猜測,這個年輕人十分重視金錢和自己的形象。這是戰後典型的充滿自信的年輕勞動力的真實寫照。這樣的年輕人估計一周要花掉二十英鎊,然後不管父母死活,這當然那也不完全是年輕人的錯誤,他們出生在福利國家中的保險箱裏,同時步入了原子彈與宇宙飛行時代。對他們來說,生活是很容易,也沒什麼壓力的事情。邦德問道:“還有多遠到達‘灌木島’?”
年輕人其實十分熟悉去各地的路線,但這時他在故意兜圈子。他對邦德說:“大約需要半小時的功夫。”年輕人很隨意地落地踩上加速器,似乎故意讓邦德體會點危險,然後準備在十字路口處追超前麵的卡車。
年輕人瞥向路邊,他之前以為那輛卡車的司機正在嘲笑他,其實人家並沒有那樣做。但小夥子仍然沒有絲毫服軟,他和卡車卯上了。他一邊踩著油門一邊自語道:“我爸爸從來不會鼓勵我從事更好的工作,因為這輛破舊的汽車可能讓我再開二十年,也許那時候還能支持二十年,事實上我一直在自力更生。哦,對了,現在距離灌木島還有一半的路程。”
邦德看著玩梳子的年輕人在無聊地打發時間,有點不耐煩了。於是問道:“你到底打算去哪兒?”
“在布雷頓有個比賽。”
“聽起來是個好主意。”
年輕人放慢了車速說:“我是說我曾經去過那個地方,很多有錢人要我帶他們去那兒。他們還給我一個半鎊的小費,還有一片蛋糕。”
“那很正常,你在那地方通常能夠受到禮遇。警察盯得很緊,在那裏有很多殘忍的黑幫,這些天發生了很多血案。”
“到布雷頓賭博的人經曆的情況從來都不會再次發生。”年輕人意識到,他正在對著與之前去布雷頓的那些人擁有相同處境的人說話。他向周圍打量,然後饒有興趣地對邦德說:“你是經過灌木島,還是要到那裏參觀呢?”
“灌木島?”
年輕人解釋到:“灌木島——苦艾灌木——灌木都是一個意思。你並不像通常要我帶他們去那裏的人。他們大多數都是肥胖的婦女和年老的古怪人,總是讓我不要駕駛太快,或者說那將會引起他們的坐骨神經疼痛。”
邦德笑著說:“我必須得在這待上兩周。醫生認為這對我的健康有好處,讓我到這裏放鬆一下。和我說說他們都是怎麼評價這個地方的?”
年輕人駕車向西麵的布雷頓地區駛去。奧斯丁小汽車在坎坷的鄉村道路上,發出嘎嘎響聲。“人們都說那些去‘灌木島’的人是一群瘋子,並不關心那個地方。富有的家夥即使家財萬貫,也不會為這個地區花費一分錢。喝茶的地方很難辨認出他們——尤其那些故意隱藏的人。”年輕人看著邦德說:“你看起來有點令人吃驚,你是個成熟的人。那些曾經去過那裏的人有時在市鎮上肆意開槍,騎著摩托車在路上橫行,甚至為了一點小事就會惹是生非。這些都是他們的行徑,似乎就是天經地義的一樣。另外,如果看到有人在隔壁桌子上吃黃油麵包或者甜蛋糕,他們就會感到無法容忍。人們在儲藏食品的時候都會戰戰兢兢,生怕那些人發覺。你可能覺得人們這樣膽怯是可恥的,但是那是無能為力的。”
“為了尋求保護或者其他方麵,當地人支付大量錢財,那確實看起來有點愚蠢,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這是另一件事情了。”年輕人的聲音變得憤慨了。“一周要交納二十鎊才能保證順利吃到三餐。但是如何才能用辛苦賺來的二十鎊,換來隻用熱水參雜食品的三餐呢?真是欺人太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