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人打著哈欠上早朝,

夏姑娘也不例外,

出門的時候狠狠地灌了幾口提神醒腦小飲料,在悔恨和痛苦之中暢想今天晚上絕不要熬夜,一定要睡夠十個小時,

最近太不養生了,

實在是太不養生了,

出門右轉是個早點鋪子,吃了一籠小肉包,一碟油爆椒鹽小河蝦,然後開開心心去上班,

邊走邊想雷火不在,以後誰洗衣裳?誰掃地?誰給她跑腿拿東西買夜宵啊?

“央少爺早啊!”

“夏姑娘早!”

幾個最早來淮安的人是住在一條街上的,央少爺與她二人在同一個院子,隨身輜重在一旁的胡同跟線人們在一起。

現在淮安事了,大家開始從這個胡同裏往外收拾東西,央少爺也在其中,

一輛輛的馬車停在路邊,隨行人員一趟趟的往外搬東西。

“走啊,一起啊,上朝的時間到啦。”夏時道。

“不了,今日等在這裏,是特地來跟大人告別。”央少爺道。

“告別?”夏時驚訝的問:“您不是昨日才被授了官職嗎?”

此次淮安一行,所有人均有提拔,就連無官無職的央少爺也被授予了官職,大家都很高興。

所以:“央大人不去上朝,是領了外出的差事嗎?”

央少爺道:“非也,姑娘還是別稱我為大人,咳咳咳咳……在下閑雲野鶴慣了,不想為官做宰,還是打算回鄉耕讀。”

夏時:“耕讀不是為了科考?科考不是為了做官?您已經入仕了,為什麼還要回鄉耕讀呢?”

“不是這樣的。”央少爺笑著轉了身。

他離開北地是為了一個人,回到北地是為了一個人,如今心願已了,也是時候回到自己的山林了。

“那是怎麼樣的?”一定要問到底否則好奇睡不著的夏姑娘問道。

“我曾經想,一定要看到太子殿下奪回天下,得登大寶。”為了她死前的那句保護六爺,他可以失去一切。“可前幾日見了姑娘出手,在下便知道,這世間事都再也沒有懸念了,我該走了,也是時候回到故鄉了。”

夏姑娘:“我知道了,央少爺讀書是因為喜歡,人各有誌,您是真正的愛書人,有時間一起探討學問啊。”

“好!”

“我送送你。”

“上朝要遲了。”

“沒關係,我悄悄告訴你一個秘密,殿下其實從來沒有因為遲到扣過我的俸祿哦,嘻嘻(ง ื▿ ื)ว!”

“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一起到碼頭,看著馬車上的東西被抬上船,然後揮手告別。

漕運已開,

河上都是來來往往的商船,一派繁華景象,

央少爺的畫舫也隨著船流緩緩北上。

夏姑娘在碼頭跳著喊:“喂,船走反啦。”

央少爺揮手喊:“沒反!”北地,也是他的故鄉,也是她的故鄉。

鎮北侯府繁華的時候,他離開過,

府外河邊隻有一座孤零零的墳塋的時候,他要回去了。

以後,就不走了。

這次,她不同意也沒辦法了,

她攆不走他了,

他賴上她了。

“你個亞健康,跑零下十幾度的地方幹什麼去啊,浪費藥啊……”

“後會無期了,姑娘保重!”

風吹散兩個人的話,最後一句其實都沒太聽清,

兩個人都帶著一肚子的心事,分別奔向自己的生活。

夏姑娘:“遲到了,遲到了,遲到啦……”

……

“遲了,遲了……”

“再不起兵,可就真遲了……”

“殿下想好了嗎?”

南域十三州,蒼梧郡,牧家別院,鮮花爭豔的後花園裏,

容貌昳麗的男子手持半碟糖霜,用小巧的銀湯匙將其一點一點刮到紅泥小火爐上的陶罐裏,待雪白的糖霜炒製成紅褐色,又一點點敲碎了經年的茶餅,捏了一小撮放進去繼續炒,

謀士勸:“殿下,如今這天下紛爭,丞相據京都三十多關隘把控中州……”

茶炒好了,樓君嵇又將新鮮的牛乳放進去,等著牛乳煮沸。

客卿勸:“線人來報,樓君澤已經奪取了淮安,如今坐擁二十萬兵馬,隻怕不日就要南下……”

牛乳慢慢煮沸,樓君嵇找了個青瓷碗盛好,輕聲細語的問一旁吃糕點的小姑娘:“你說的牛乳茶是這樣的嗎?”

小姑娘:“是的,阿祖給我煮過。”

樓君嵇:“好,那等放溫了嚐嚐。”

小姑娘:“謝謝大哥哥!”

樓君嵇:“你叫什麼名字,還記得嗎?”

小姑娘的眼睛滴溜溜的轉,抿著嘴角說:“我不記得了。”

小孩子的心事都寫在臉上,大人怎麼可能看不出來,但其他人不在意,樓君嵇不忍苛責,笑吟吟的順著她說:“沒關係,總會想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