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2 / 3)

地下室裏空氣汙濁,然而以甜腥為主,並非惡臭。丁思漢開了口:“吃飽了嗎?”

無心仰臉望著他,看他是個人,可怕的人。下意識的咬了咬牙,他的腦海中存了兩個印象,一是可怕,二是人——人的可怕,可怕的人。

丁思漢轉身上樓,取了兩塊麵餅,又讓岩納去把無心重新綁回十字架。岩納帶著個幫手進了地下室,丁思漢站在門外,隻聽室內鏗鏗鏘鏘的亂了一陣,末了兩名保鏢一前一後的跑出來了,岩納舔著手背上的一道淺淺擦傷:“先生,人綁好了。”

丁思漢進入地下室,一直走到了無心麵前。用帶著手套的手把麵餅送到無心嘴邊,丁思漢在他狼吞虎咽之時,用另一隻手輕輕撫摸他的身體。指尖蹭過腰側的一片新生嫩肉,他雖然極力加著小心,然而可能還是力氣大了,因為無心含著滿口的麵餅猛一探頭,一口咬住了他的手套。他疼得叫了一聲,立刻抽出了手後退一步。

他的叫聲讓無心眼中閃過了一線光芒。隨即無心慢慢的張開了嘴,手套先落了地,嚼爛了的麵餅後落在了手套上。

丁思漢捂著掌側痛處,不但沒有憤慨,反而還有了一點隱隱的興奮。他想自己的人生處處都是不可思議,他和無心互相折磨到了如此地步,自己對他竟然還是愛恨交織。

漸漸的,丁思漢也不大敢親手給無心喂食了。手套連著被咬破了好幾副,他老了,手腳已經不夠靈活,而無心的動作又總是疾如閃電。

今年的春天來得格外晚,陰雨靡靡的一直是冷。保鏢們偶爾下山去采購食物和日用品,中午出門,先向下走一段崎嶇山路,然後拐入一處密林,林中停著一輛破舊的小皮卡車。有皮卡車做代步工具,他們到了傍晚便能滿載而歸了。

滿載而過之後,是照例的一頓好吃好喝。本來丁思漢也時常和保鏢們同樂,然而如今他轉了性,天黑之後早早上樓去睡了覺。於是保鏢們鳩占鵲巢的坐在客廳裏,喝著本地產的白酒低聲談笑。

岩納很貪酒,鹵菜沒吃一盤,白酒已經灌了一瓶。醉醺醺的起了身,他走到門口抄起了靠牆立著的鐵棍,然後嘟嘟囔囔的一邊訴苦,一邊走去廚房,從大鍋裏挖了一小盆白米飯。端著米飯拄著鐵棍,他下樓去了地下室。在頭頂小燈泡的照耀下,他打開暗鎖,然後在進門之前先揚起鐵棍,一邊向內深入一邊又準又狠的敲打了無心的腦袋。

無心蹲在地上,依舊被銬鐐高高吊了一隻手。一聲不吭的單手抱了腦袋,他照例是被鐵棍打成了一團。而岩納正是喝得周身溫暖舒適,這時便很不耐煩的走到了無心麵前,一手用鐵棍橫壓了他的腦袋,一手將盆裏的米飯倒在了地上。將盆沿在水泥地麵磕了磕,他急歸急,可是不敢大意,麵對著無心一步一步的後退了,他的鐵棍尖端懸在無心頭頂,隨時預備著狠敲下去。

就在鐵棍將要遠離無心之際,變故陡然發生了!

無心猛的抽出了那條被鐐銬緊纏著的手臂,一躍而起撲向了岩納。而岩納一生中最後的記憶,便是一段附著些許淡紅筋肉的臂骨。

為了能夠從鐐銬中得到自由,無心用牙齒啃去了自己半隻手掌,以及整條小臂的皮肉。雙手捧住岩納的腦袋,他一口咬上了對方柔軟的咽喉。纖細的骨骼和滑韌的筋脈在他口中吱吱咯咯的斷裂開了,緊咬牙關猛一甩頭,他隨即用手指扒住了對方的傷口狠狠一撕!

岩納的腦袋和身體立刻成了個藕斷絲連的狀態。無心鬆了手,一雙手染透了滾燙的鮮血。伸長舌頭一舔血手,他邁開大步衝向了門外的樓梯。

赤腳踏過冰冷的水泥台階,他在倏忽間上了地麵,和前方客廳中的保鏢們正打了個照麵。保鏢們端著酒杯酒瓶,捏著雞翅雞腿,冷不防的見了他,統一的一起靜了一瞬。

下一秒,在保鏢們的驚呼聲中,無心對著半開的大門一閃身,瞬間沒了影子。

丁思漢被保鏢從被窩裏掏了出來,保鏢們都是經過風浪的,所以一邊掏著先生,一邊急而不亂的告訴先生妖怪逃了,岩納的腦袋也被妖怪撕掉了。丁思漢睡得正酣,此刻光著他的老胳膊老腿坐在床上,他朦朧著一雙近視眼麵對周圍一圈大漢,先是本能似的羞澀了一下,隨即猛的睜圓了近視眼:“無心逃了?”

不等保鏢回答,他摸索著找到眼鏡戴了上:“別圍著我,快出去找!見到了用槍打,他死不了!”

保鏢訓練有素的立刻出門去了,而丁思漢潦草的穿好衣褲。站在黑暗中咽了口唾沫,他彎腰係好短靴鞋帶,咚咚咚的也跑出去了。

在丁思漢漫山遍野的尋找無心之時,史家姐弟也出了發。

史丹鳳的思維到底是比史高飛縝密許多。跑去縣城買了一頂小小的野營帳篷,她感覺此地雖然不是預想中的溫暖如春,但是再冷也絕凍不死人,夜裏在外露宿還是不成問題。她力氣小,隻背著野營帳篷;史高飛力氣大,負責背負食物。小貓也跟上了他們,跟的時候態度很好,姐姐長姐姐短的嘴甜如蜜,及至離開縣城真上了路,他約摸著史丹鳳沒有時間再把自己送回縣城賓館了,便露出本來麵目,開始別別扭扭的沒事找事,一會兒渴了,一會兒餓了,上一步崴了腳,下一步扭了腰,總之是困得史家姐弟寸步難行。史丹鳳先前看他處處像無心,偶爾露出一點小小的賤相,也很有無心的風格,然而此刻再瞧,她換了觀點,發現這個崽子有時候真是太煩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