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丹鳳笨手笨腳的爬上去了,心裏特別的舒服,暗想:“別看他沒和我說話,其實他還是和我好。”
隨後史高飛也進了孔洞。兩人在裏麵抱著膝蓋蜷成一團,正要極力的給無心勻出空間,不料無心站在下方,將一根手指豎到唇邊,向他們“噓”了一聲。
史高飛會意,壓低聲音說道:“寶寶,上來呀。”
無心搖了搖頭,隨即答道:“危險,不要出聲,等我來找你們。”
然後他一轉身,鬼影似的瞬間一閃。史丹鳳再拿手電筒去照耀,洞外地麵上已經空無一物。
謹記著無心的囑咐,史丹鳳關了手電筒,拚命的讓弟弟往裏縮。孔洞實在是小,稍不留神就要露出胳膊腿兒。史丹鳳輕聲說道:“小飛,你把腿再往裏收一收。咱們不能給無心幫忙,也不能給無心添亂。剛才多危險哪,你說那東西是什麼?是不是蛇?”
史高飛答道:“姐你別說話,寶寶不讓我們出聲。”
史丹鳳果然閉了嘴——剛才受的刺激太大,她居然麻木不仁的沒有很怕。恐怖情景存在她的腦子裏,此刻正好讓她慢慢的消化消化。
知道史家姐弟會乖乖的窩在洞內了,無心仿佛放下了一樁大心事似的,從頭到腳一陣輕鬆。理智已經失去了,他隻好憑著直覺行事。直覺告訴他史家姐弟是好的,那麼他就相信他們是真的好。
一個人走在黑暗中,他遙遙的望見了一抹白光。心中無端的快樂了,他連跑帶跳的到了白光近前,仰起頭小聲叫道:“白琉璃。”
白琉璃忙著念咒,和他也沒有什麼話說,於是閉著眼睛垂著腦袋,沒有理睬他。
無心雖然還是一腦子亂麻,但是感覺對方是個很親切的鬼魂。他不理睬自己,自己仿佛習以為常了似的,也並不生氣:“我……我剛才遇到了我爸,我爸對我很好。”
白琉璃用一根食指輕輕一敲膝蓋,算作回答。
無心抬手攥住一根倒垂下來的鍾乳石,自顧自的又道:“我也想吃火鍋了——我什麼都想吃,我要餓死了。”
他很認真的向白琉璃征求意見:“你說,如果我去向我爸要東西吃,他會不會給我?”
白琉璃睜開了一隻眼睛看他:“吵死了,走開。”
無心不走,執著的又問:“你在幹什麼?”
白琉璃把睜開的眼睛重新閉了上:“我在給你報仇。”
無心歪著腦袋想了又想,最後自己點了點頭。一雙眼睛忽然黑出了賊光,已經緩緩消退了的獸性重新複燃,他餓極了,不但想要生吞活剝,而且還要敲骨吸髓——隻是不知道他的仇人兼獵物應該是誰。
無心喃喃的和白琉璃說話,因為自己的思路太亂,所以想要請白琉璃讓自己清醒清醒。可白琉璃並沒有愛心和他撫今思昔嚼舌頭。對著嗡嗡亂叫的無心猛一揮手,他很不耐煩的蹙起了兩道長眉。而無心身不由己的向後直飛,結結實實的撞到了一塊大石頭上。
滾落在地伸長了兩條腿,無心六神無主的坐起身,望著前方又道:“白琉璃,你知道嗎?水裏有一條大螞蝗,那麼大。那麼大的螞蝗還是螞蝗嗎?不是螞蝗了吧?”
一句話讓他說的顛顛倒倒囉囉嗦嗦,但是他自得其樂,說得甚至忘記了饑餓。白琉璃不肯分心,有一搭沒一搭的告訴他:“是螞蝗。”
無心搖了搖頭:“太大了,還是螞蝗?”
白琉璃第無數次的發現無心是真煩人,恨不能找塊大石頭一舉將他砸暈:“不是普通的螞蝗……是蠱中之精……此地屬陰適宜養蠱……別和我說話。”
無心聽到這裏,腦子忽然靈了:“蠱?既然是蠱,就必定有養蠱的人。養蠱的人在哪裏?”
白琉璃被他問得愁容滿麵,簡直快要發火:“不知道,如果活著,一定不會遠;如果死了,就不一定了。”
無心和白琉璃有問有答的說了半天話,感覺自己似乎是越來越聰明了,甚至已經能夠開始思考:“不會遠……對,養蠱不容易,養成了的蠱蟲,誰會舍得隨便拋棄?不會遠……”他扭頭望向了漆黑的洞中深處:“你說這座洞子會通到哪裏去?裏麵會不會還有活物?一直走下去的話,能不能找到養蠱的人?我去走著試試看,如果能夠走出一條新路,我就不必去殺螞蝗了。”
說到這裏,他一翻身爬起來,當真是攀援跳躍著衝入了黑暗。白琉璃麵無表情的撩了他一眼,心想:“終於滾了。”
然後將手指搭上膝蓋,他集中了全部精力繼續念咒。一團幽幽的寒氣籠罩了他的全身,先前藏在附近窺視他的小鬼已經全不見了,有些是被他嚇跑了,有些則是被他吃掉了。
他身上的光芒越盛,石岸上的丁思漢越痛苦。抬手輕輕撫摸著自己的麵孔,他已經可以摸到一絲絲堅硬的毛細血管——血管已經枝枝杈杈的在他臉上顯出了形狀。
他的外套後麵連著帽子,抬手掀起帽子扣在了頭上,他不想讓保鏢們看到自己的異象。保鏢們自從見識了大螞蝗的胃口之後,先前那種天不怕地不怕的銳氣全散盡了,變成了一小隊肌肉發達的小綿羊,雙腿打著晃橫行。
小心翼翼的轉過最後一道彎,丁思漢閉著眼睛停頓了一下,隨即將手中的血符貼到了身後石壁上。前方的史家姐弟是徹底失蹤了,他現在隻能自己摸索著走。貼過血符之後,他在褲子一側用力的蹭了蹭手指,生怕自己染了血腥氣,會再招惹來大螞蝗,雖然血符上的鮮血早已經幹透了。
漸漸的,他感覺自己距離鬼巫師越來越近了。
他和鬼打了幾輩子交道,完全的不怕鬼。鬼的氣息他很熟悉,然而鬼巫師和一般的鬼不一樣。一般的鬼都是陰氣重,而鬼巫師則是邪氣重。在偶爾的疏忽之時,他甚至會搞不清鬼巫師到底是生是死。說不清,與其揣測他是人是鬼,莫不如說他更像妖魔。
丁思漢每每想到這裏,都很慶幸,因為鬼巫師的確是鬼。幸虧他是鬼,否則自己就全無還手之力了。試探著將一隻腳邁下石岸,河水隻沒過了他的鞋麵。還是通達大路走著舒服,他趟起了水,一路嘩啦嘩啦的往前走。走到水與岸的交界處,他停下腳步,向後方的保鏢伸出了手。
從保鏢為他撐開的背包裏,他拿出了兩隻小黃旗子。雙手執旗單膝跪地,他把旗子立在潮濕的石坡上,口中低聲念道:“天清地靈,兵隨將令,兵隨印轉,將隨令行,速速領令啟程奉行,神兵火急如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