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少女紅了臉,小聲的道:“為什麼要嫁給你?我才不要嫁給笨蛋呢,於八拓,你的名字都這麼傻,人一定更傻!”
於八拓,於八拓。
名字倒過來,正好是拓跋玉。
——昔年他逃到祁國,為她所救,睜開眼的那一瞬,隨口編造了一個虛假的名字。
那個虛假的名字被年幼的少女所記下,刻在她父親的書架上,在那個無人注意的隱蔽的角落,一呆,便是整整十年的光陰。
那年他被他父親帶走,留下一根梅花簪子,她醒過來見到他留下的書信,哭著出去找他,結果不小心墜入山間滑坡,頭磕在了石頭上。
從此,前塵盡忘。
書架上曾經讀過的醫術,曾經許下過的懸壺濟世的願望,磕在書架旁的那個名字,連帶著那兩年的回憶,都在那一摔中忘記。
一過就是十年。
在經曆遺忘數十年之後,她終於在這樣一個夜晚,在昔日的愛人的墳墓前,記起了有關十年前的一切。
“端明三百零三年三月十七日……”
她又念起了拓跋玉死前念過這個特殊的日子,眼前迷迷晃晃。
她想起來了。
端明三百零三年三月十七日,是今日。
也是她上輩子的忌日。
上輩子的她,死在端明三百零三年的三月十七日,被做成人彘後淒慘而死,而拓跋玉……他是否記住了這個日子,所以才會在死前來回的默念?
她怔怔良久,最後捂住臉,無奈的,近乎悲戚的,笑了一下。
改天換命之術,以命換命。
拓跋玉用自己的帝王命格換來了她的重生,改變了她的命數,就得要承擔她原本淒慘的命數,上一世的她死在端明三百零三年三月十七的春日,如今命數逆轉,拓跋玉代替她死在了同一時間裏。
從今往後,命運再無法限製於她。
她嘴唇顫抖,輕輕的道:“值得嗎?”
為了她這麼一個將你忘記整整十年,對你橫眉豎眼的女人,值得嗎?
野外的風呼呼的吹。
曾經那個風姿絕世的男子躺在潮濕的泥土中,再也無法回答她了。
接連數日的大雨後,天空終於放了晴。
這也是自冬日離去之後的第一個豔陽天。
顏祉黎和洛霆蒼,就是在這麼一個豔陽高照的好日子裏凱旋歸來的。
顏祉黎回來後的第一件事情,便是去見了洛雲芙。
他本以為,見到自己,對方應當很開心才對,可事實上並非如此。
她的嘴角掛著清淺的笑容,可臉上的神色卻很淡,往日裏紅潤的臉也變得蒼白,安靜的坐在那裏,白衣素淨,卻無端的添了幾分病態。
顏祉黎皺眉,忽然握住了她的手。
良久,他才輕啟薄唇:“你病了嗎?”
洛雲芙好像這時候才反應過來,連忙搖了搖頭,“沒有。”
“如果沒有,那為何手會這麼涼?”
洛雲芙默然,淡淡道:“是嗎?那大概是昨日沒有蓋好被子吧。”
洛雲芙的狀態很不對勁。
這一點,無論是誰,都瞧得出來。